“如果從主觀上來說,魯斯當然會忠誠地履行他的責任,但是隻要遭遇半點的意外或者挑撥,他都極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理性與方寸,被他的軍團拖累,將整件事情都徹頭徹尾的搞砸了。”
“我給他一件十分的事情,那麼他的確會用十分的力量,以及十分的認真去做:但是最後的結果即使往好了說,最多也就隻會有七八分甚至五六分的水平,總會有一些至關重要的步驟,會因為各種突發情況與臨場發揮而耽誤。”
“魯斯不適合領軍,尤其不適合單領一路,可是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原本我想讓你的艦隊負責魯斯的任務,但是我沒有把握在你缺席的情況下,以最快速度拔除冉丹的母星,所以,我們隻能祈禱黎曼魯斯那邊,不會掉鏈子了。”
莊森用著低沉的聲音訴說著他對於自己的芬裡斯血親的評價,而蜘蛛女皇隻是站在一旁,無比安靜地聆聽著:她知道,即使是卡利班之主,也會因為這場至關重要的戰爭的臨近,而感到焦慮。
埋汰黎曼魯斯,可能就是莊森釋放焦慮的某種辦法:她隱約記得基利曼也喜歡這麼乾,甚至連馬格努斯也會如此。
……不對。
馬格努斯應該隻是單純的在埋汰黎曼魯斯。
想到這裡,摩根笑了一下,然後她便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焦慮似乎真的少了那麼一些。
【……】
難道埋汰黎曼魯斯,真的這麼有效果?
這莫不是他們的基因之父給芬裡斯人的某種隱性基因?
像這樣的想法在蜘蛛女皇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及時的開口,本能一般地調節著血親之間的關聯。
【給黎曼魯斯一點信心吧,莊森,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我們的基因之父信任我們的芬裡斯兄弟,他是不可能被派來這裡的:帝皇怎麼就不派伏爾甘呢?他和他的軍團不是也參與了塔克斯決戰麼?】
【既然來到這裡,並且與我們並肩作戰的是黎曼魯斯,而不是伏爾甘,那這一點本身就說明了,我們的狼之兄弟擁有著讓帝皇都為之信任的能力:也許我們可以在這裡期待一下他的發揮。】
“你最好彆這麼想。”
莊森輕哼了一聲,他那沉重的鼻息掃過了下顎,將無數的濃密呼吸吹的獵獵作響,讓一旁的阿瓦隆之主厭惡地蹙起了眉頭。
她不喜歡莊森的那些胡子,儘管它們是金色的。
對此毫無察覺的卡利班人則在侃侃而談。
“聽我說,摩根:我們的所有兄弟都擁有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你不能把自己全部的信任與安危問題托付給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證,你和我之間彼此聯手的組合,足以勝過任何兩位基因原體的合作。”
“我們的聯手足以席卷一切。”
“而你和我都無法保證能夠完全辦好的事情,就彆指望他們了。”
這過於武斷的話語讓摩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隻是安靜地注視著麵前的星圖與文件,飛快的處理了一部分工作,並耐心地等待著這種武斷氣息的衰落。
在發現莊森的心態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後,蜘蛛女皇才再一次開啟了這個話題:她先開口。
【你與黎曼魯斯很熟麼?】
莊森搖了搖頭。
“杜蘭是我和黎曼魯斯的第一次見麵,而且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那個時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麼,而塔克斯戰役,則是我和黎曼魯斯的第二次見麵,你同樣非常清楚,那時候的情況。”
【感覺我好像見證了你身上的很多個瞬間,莊森。】
“反過來說,我也是。”
獅王的嘴角似乎挑了挑。
“所以,嚴格來說,這隻是我黎曼魯斯的第三次見麵,也是第三次合作:考慮到前兩次合作都算不上太愉快,我和我們的芬裡斯兄弟很難算得上是熟人。”
【……】
摩根點了點頭。
【也許,你可以和黎曼魯斯變得熟悉一點,莊森,在這場戰鬥之後,找他聊聊天,看看你們有沒有能夠相互學習的地方?】
“……”
莊森笑了。
像是被逗笑的。
“互相學習?”
“在我的身上,倒是有無數個值得他學習的優點:單單是如何讓他脫離一個蠻子,成為一名真正富有涵養與榮譽的戰士,就足夠讓他學上幾個世紀了。”
“但在他的身上,我又能學到什麼:學著如何做一頭野獸?”
【……】
摩根的口齒輕啟,最終也沒把心胸中的話語說出來:蜘蛛女皇意識到了,這場對話對她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新的意義了,還不如麵前這些新晉傳來的情報與數據更富有價值。
【學習這種事情,其實就跟戰爭一樣:就像我們眼下,在真正的抵達冉丹母星之前,誰又知道實際情況會是怎樣的呢?】
莊森不置可否。
【所以,有時間的話,你還是去找黎曼魯斯聊一聊吧,可以試著跟他結交一下。】
“……結交?”
莊森皺著眉,緩慢地開口,他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嚴肅的孩子,在刻苦的學習著某種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生澀字詞。
【是的,結交。】
蜘蛛女皇飛快地檢閱著自己麵前那數以千計的信息流:伴隨著平日的相處,以及前不久那次成功的交易,在此時的摩根心中,芬裡斯的狼王擁有著一個稱得上是很不錯的形象。
摩根樂意討論有關於黎曼魯斯的事情,也樂意看到莊森和黎曼魯斯走的近一點:如果能讓他的卡利班兄弟稍稍學會芬裡斯人身上的那種豁達氣息和自我認知,哪怕隻有一點,對於阿瓦隆之主的心臟和腦血管都大有裨益。
因此,摩根的話語甚至稱得上是真誠的。
【找到黎曼魯斯,跟他好好的聊一聊,彆吵架,又或者,你可以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困難,儘你所能地為他提供一個解決辦法:辦法的結果與方式都不重要,誠意是一種可以脫離現實的奇妙存在。】
“……”
莊森眨了眨眼睛。
他依舊緊盯著那張星圖,不斷地作著規劃,而一旁的蜘蛛女皇也在進行相同的作業:他們的談話伴隨著摩根的輕聲囑咐,以及卡利班之主的漫長沉默,而失去了繼續討論下去的核心話題,便理所當然地告一段落了。
哪怕是摩根也不知道,莊森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語。
她也不在乎。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迦太基必須毀滅……】
又一次的,蜘蛛女皇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了起來,不過所幸這一次,莊森看起來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場麵。
於是,摩根得以在一種無人打攪的安靜中,一邊工作,一邊用著這些搜羅來傳說故事,在內心的海洋中震蕩起層層的浪濤。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具體意義是什麼,又或者說,伴隨著他們真正踏上了毀滅整個冉丹文明的旅途,在她的內心中,某種之前從未被重視過的儀式,終於受到了感召,開始運作了起來。
而那運作的核心,正是被她的基因之父稱為禮物的,那塊幾乎沒人能夠研究明白的金屬:雖然一直以來,蜘蛛女皇都堅持著用無數異形的靈魂與哀嚎,維係著心中的烈焰,以炙烤這塊金屬,但它還從未像現在這樣,蹦發出如此活躍、激烈的氣息與狀態。
就仿佛,隻有像冉丹這樣的霸主文明的末日,才能引起這塊奇異金屬的莫大興趣:這種現象不禁讓摩根想起了自己以前所推理出來的的種種猜測,莫名生寒。
儘管她努力地壓製著這種內心中的激蕩,以避免她的分神打擾到接下來的戰事,但是有些事情的優先度似乎遠遠高於蜘蛛女皇一直以來奉若圭臬的理性。
在漫長的工作中,阿瓦隆之主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大腦中似乎對了一些事實,一些知識,一些對於其他領域的認知:就像是她的基因之父早就已經設計好了這方麵的內容,但隻有等到她進行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才能自動開啟。
【……】
想到這裡,摩根皺起了眉頭。
在這段時間,又或者說,在遠征艦隊正式啟航之後,幾個格外醒目的詞彙,就伴隨著那塊奇異金屬的陣陣鳴響,而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地遊蕩著:心煩意亂的蜘蛛女皇有意無意地抓取著它們,卻隻抓到了其中兩個詞彙。
文明,與,滅亡。
……
兩個平平無奇的詞彙,卻偏偏在她的心頭湧起了不受控製的滔天波浪:伴隨著這兩個詞的出現,諸如迦太基的陷落、高盧的臣服、劍欄之戰、諸神黃昏,又或者是一四五三……
各種各樣看起來毫不相關的曆史故事與傳說,不由自主地成她的記憶深處冒了出來,它們在她的腦海中進行著串聯,既像是某些無聲的提醒,又像是一個預兆。
摩根琢磨不透這其中所蘊含的奧妙,而且這種被強行拖入了一個漩渦,不考慮她的感受的局麵,令她深惡痛絕:即使那把由她的基因之父所饋贈的,擁有著肉眼可見的強大力量的,而且尚未被鍛造出來的【厄洛斯之矛】,正在因為諸如【文明】、諸如【滅亡】、又諸如摩根腦海中那些群星隕落的事跡而不斷地做出回應,也無法讓蜘蛛女皇的心情變得更好。
她隱約有一種預感。
在這些天裡,她不斷低聲念叨著的各種曆史與傳說:無論是迦太基也好、高盧也好、甚至是那些傳說裡的卡美洛和阿斯加德也罷,在蜘蛛女皇所低語的片段中,似乎都是記載著它們身死國滅,文明也隨之斷絕的那一刻。
而參照現實的話:他們此行的目的,的確是要去覆滅一個曾經無比強大,無比輝煌,在銀河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文明。
這無疑是一種暴行:一種合情合理的暴行。
但就是這樣的行為,卻讓厄洛斯之矛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奮。
那麼……
一把會因為文明的滅亡而感到喜悅:甚至極有可能以此為食糧的可怕武器。
它究竟是為何而生的?
或者說:什麼時候,才能用到這種東西?
帝皇……
又為什麼要把它給她?
【……】
摩根產生了一個推測。
但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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