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一位原體之死(二)_戰錘:以涅槃之名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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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一位原體之死(二)(1 / 2)

空投艙中的氣息寒冷到足以令人窒息,隻有頭頂上的那盞壁燈在散發著毫無溫度的亮光,宛如一顆黯淡的星辰。

穿過他的頭盔,赫克特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異味:是一絲刺激的苦味以及鋼鐵的腥味,讓人有一股淤塞的感覺,嘴唇旁的空氣也變成了幾坨黏稠的半液體:那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擦拭的鮮血與漿液。

赫克特不喜歡這些東西,但他早就已經學會了適應它們,就如同他適應了那漫長到令人厭倦的滔天戰火:在他的身旁,值得信任的埃阿斯與凱隆各自占據了一端,正低聲念叨著不同的內容,來排解連續作戰所帶來的疲憊和精神壓力。

作為見習的技術軍士,埃阿斯所念誦的自然是那些來自於鑄造世界瑞紮的繁文縟節,他似乎尤其喜歡裡麵那段有關於等離子與裝甲載具的關聯改造,每次都要來回詠唱好幾次:搞得現在,連赫克特都能對這段話倒背如流了。

而另一邊的泰拉老兵凱隆則是在低語著一串漫長的人名,那是曾經與他並肩作戰過,如今卻已經犧牲的戰鬥兄弟們,他用這種方式來銘記著這些為了帝國而奉獻了一切的戰士:在最開始,還隻有一些赫克特並不熟悉的泰拉名字,但是到了後來,禱告中的每一個人名都能讓摩根的驕子勾起萬千回憶。

不知不覺間,他居然已經損失了這麼多的戰鬥兄弟:雖然第二軍團的陣亡率一直遠低於絕大多數的阿斯塔特軍團,但是在接連兩次堪稱啟示錄級彆的戰爭之後,每個連隊的損失也是頗為醒目的。

赫克特的第二十三大連算得上是狀態不錯的主力連隊:陣亡率不過堪堪超過了十分之一而已,其中泰拉老兵和遠東邊疆新血的占比也是差不多對等的。

因此,他們被作為僅次於先鋒軍們的第二批次,投放到這顆極度不詳的死寂之星上,與他們一同前行的還有數百枚空投艙,搭載著來自於四個軍團的戰士:按照最高指揮部的樂觀估計,應該能有一半的人躲開星球的防空炮火,活著抵達地麵上的戰場。

無論何時,一場如此大規模的突擊空降都注定是賞心悅目的,會令任何一個圍觀者終生難忘,但是赫克特卻是無緣如此的美景了,畢竟,近乎完全密封的空投艙不僅遮蔽了本應環繞在他們周圍的宏偉奇景,甚至連那些星辰所滲透進來的光芒都接二連三的攔截了,隻留下那些不清楚來源的,令人戰栗的詭色漩渦縈繞在眼前,灼傷著他們的眼睛及心靈:那是亞空間的又一種產物,是靈魂之海在此地蜂蛹翻騰的又一項力證。

這些漩渦近乎是一種折磨,但所幸他們不需要忍受太久:大約三分鐘之後,一陣沉重的震感就傳到了每個人的腦海之中,數十噸的鋼鐵砸落在地麵上的聲音堪稱是天崩地裂,讓所有人都在一瞬間集中起了自己的注意力。

空降成功了。

來不及進行下一次呼吸,赫克特便率先起身,剩餘的幾人也默契的在他身後列好隊:這個空投艙中的乘客數量要比它的其他兄弟們少上一些,因為赫克特一個人就要占據三四個人的位置。

但沒關係,他的力量足以彌補這點不足。

空降艙降下鐵門的聲音沉重且刺耳,但很快,另一個恐懼的聲音就遮掩過了金屬的咆哮,赫克特分不清那怪獸一樣的吼叫到底是什麼發出的聲音,不過他很快就不得不接受一場用萬千炮火和警示器的尖叫所組成的交響樂,它們是第一批透過裂縫而進來的東西,隨之一同前來的還有同樣尖嘯的腥風。

粘稠且苦澀:這就是赫克特在這個世界上呼吸的第一口空氣,來不及看到更多,他便帶頭衝出了空投艙,強光開始肆無忌憚地入侵他的視野,連帶著還有來自於戰場的問候:幾乎就在他走出空投艙的同時,一道熾熱的藍色光束便擊穿了他身側的鐵板,濺射的光芒則刮花了一名戰士的肩甲,而遠處的一係列爆炸聲告訴了他們,地麵上的戰況算不上太好。

盔甲上的每一個儀器幾乎都在高聲報警,而流入口中的空氣聞起來像是燃燒的金屬,一陣陣致命的炫光從天空上劃過他們的視線,眨眼間又消失不見了:這是一段由鮮血、恐懼與亮光所雜糅而成的極致混亂,連帶著失重的磕磕絆絆與撞擊感,就是戰場上的一切。

赫克特花了一瞬間來適應這瘋狂的一切,然後,他先是抬起了自己的頭顱,看向天空,尋找那些與他同一個批次的戰友:還有上百個空投艙正在大氣層上劃出一道道熾熱的軌跡,猛烈的炮火、猙獰的能量光束與龐大的摩擦熱量則是毫不猶豫地捕捉著他們,那些不幸者在瞬間就化作了齏粉,在爆響中沸騰地墜落了,而剩下的那些則是砸在了這片人造的平原上,迫不及待地吐出了那些致命的乘客。

赫克特數了數:在清點到了大約第二百名死在了蒼穹上的戰鬥兄弟之後,他終於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低下頭來,眼角的餘光則是瞥到了那艘龐然大物。

那是一柄插入了地表中的摩天巨劍,也是一艘曾經在虛空中遨遊的巨獸,它死後的殘軀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身後則是一大片滾燙的火海,與差不多十個同它一起隕落在了這座緋紅地獄之中的兄弟,這就是卡利班人突破了星球防禦,投下第一批登陸大軍的辦法,強硬且有效。

“赫克特!”

有人在另一側叫他,是他的部下們:赫克特的小隊應聲而去,幾百人的隊伍很快就在這片燃燒的平原上聚集了起來,他們跨過了那些枕藉的屍體與越來越逼近的撞擊之聲,釋放了那些被故障的空投艙困在了裡麵的兄弟,在他們的一片繁忙之中,天空上也在上演著越來越殘酷的廝殺。

艦船在隕落,空投艙在進行著交替,敵我雙方的飛行器或是上下翻飛,捉對廝殺,或是沿著低空掠過,掃射著地麵上的敵人:爆炸與震撼在一開始就奪走了所有正常的聽覺,而酷烈的火雨則是隨時隨地都會從天而降,宛如諸神捏碎了手中的沙礫,撒向人間。

赫克特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完成了集結與通報,他的隊伍開始向著前線趕去,距離並不遙遠,隻是在山頭的另一端,但是一路上的景象卻足以讓人度秒如年。

他看到了一艘停靠得太低的運輸船於高空中爆炸,火焰包裹的屍體和燃料被重力所捕捉,很快就化作了一批純白色流星。

他看到了一批融化的岩石,那是十幾名阿斯塔特戰士與百倍於己的對手廝殺致死的遺跡,他們的生命被一門精準的電漿炮永久地定格在了勝負未分的一刻。

他繞過了一片曾經的雷區,因為那裡的氣味讓人難以忍受:也許有一整支凡人軍團誤入了這裡,然後被地雷爆炸的錐形火光活生生地烤焦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他看到了死亡、死亡、以及死亡:他的目光所到之處,唯有更多的死亡。

而跨過了這些死亡,他來到了戰線的最末端,另一位破曉者的連長與他的連隊看起來剛剛撤下來輪休了,他朝著赫克特點了點頭,然後指出了戰況最緊要的地方。

赫克特也回以無聲的致敬,他毫不猶疑的順著那個方向走去。

現在。

他要去挑戰死亡了。

——————

“你覺得我們會死在這裡麼?”

當炮兵陣地向著遠方那些衝天的血肉高塔咆哮著新一輪的鋼鐵彈幕的時候,黎曼魯斯突然看向了他身旁的兄弟,用低啞的芬裡斯嗓音問出了這個問題。

“與其在乎這些,你倒不如在乎下一輪的攻堅作戰:畢竟它才是涉及到死亡的那一個,即使是稍有差池,我們都要再簽最少幾百份的陣亡通知單了。”

莊森輕哼了一聲,他沒有看向自己的兄弟,而是全神貫注於指揮部前方的陣地,與遠方的要塞:在那裡,彼此嵌套的虛空盾如一組組閃閃發光的圓球,將各種古怪的工事掩於其中,而要塞之內的血肉巨炮們則是朝著帝國的重兵集群噴射著如火牆一般的致命能量,和無儘的炮彈,致命異常。

“我從不簽那種東西:芬裡斯的勇士隻會讓莫凱的巨牙決定他們的生與死,而不是一張隻會被人們念叨一遍的,毫無意義的廢紙,這些東西本身就是對犧牲的褻瀆。”

“彆在我麵前兜售你的那些土味信仰了,黎曼。”

“瞧伱這話說的,難道你的卡利班就是純潔無瑕的?那麼誰來解釋那些黑色守望者的存在:精靈可不在任何一張被帝國所承認的變種人名單上,你信仰的這些形式主義可是保不住它們的小命的。”

狼王笑得挑釁,而莊森則是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用冰冷的瞳孔看向了他的兄弟,他那頑固的麵孔被時不時的光芒所照亮,那是遠方的猙獰雷光在大氣中劈啪作響,是要塞上的虛空盾因為密集的進攻火力而過載,所引發的現象。

“你刺探我的母星?黎曼?”

“算不上刺探,畢竟你對卡利班的保險手段也就那樣吧,遠遠不如多恩對他的老家:我隻是出於我的職責,稍微打聽了一下,就能聽到不少有關於卡利班的事情,這些事情甚至是我在泰拉上聽到的。”

“……”

“少做這種事情,黎曼,你沒權力對我這麼做。”

“我的確沒有權力,畢竟我隻是一個拿刀的而已:但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莊森,而這個理由此刻正擺在你我的麵前。”

黎曼魯斯的手指指了指他們的視野儘頭:伴隨著護盾的動搖,那座血肉的要塞也開始在重炮的持續轟擊下化為齏粉,濺起了大股大股詭異的黑色濃霧,褻瀆了破碎的天空,在狂亂的風暴中肆意飛舞,每個還活著的人都成為目標。

“你看,莊森,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一個監督者的話,那麼像這樣的事情就極有可能再次上演,在那個人背棄了自己的忠誠之前,誰又能想到他會淪落到這個樣子呢?”

“我曾經把他視為了某種程度上的人生目標,他的軍人姿態和冷靜作風都是我渴望成為的樣子:我有很多次都想過,如果我沒有被遺落在芬裡斯上麵,而是在神聖泰拉上長大的話,我會不會也是一位一絲不苟的軍人,會不會也像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我對此持悲觀態度,黎曼:哪怕把你封印到帝國之拳裡,你恐怕也學不到秩序與冷靜的價值,如何你是我的子嗣,我會讓那個眼瞎到把你這種人錄取的藥劑師,罰去蹲一輩子的禁閉。”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去參加暗黑天使的選拔了。”

黎曼魯斯咧了咧嘴,對於莊森的滿臉嚴肅毫不在意,狼王的半邊麵孔都被熾熱的紅色所掩蓋了,那來源於遠方要塞的燃燒:這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已經在轟擊的炮口下化作滾燙的火海,宛如巨大的柴薪般讓大半個天際籠罩在了煙霾下,而那些黑煙與惡臭徹底擋住進攻者們的陽光,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伴隨著要塞的告破,地麵防禦上被撕開了一大塊不可修複的缺口,近地軌道上的指揮者們很快就做出了反應:大批大批的運輸船從大氣層上方的漩渦中現身,而無數的無人戰機也衝了出來,它們的引擎或發動機正在全力咆哮,像是利箭般地衝向了地麵上的那些小型防空陣地上,鎖定了它們的目標。

攻勢繼續進展,一切都沒有超出原體們的推測,他們雖然距離那座最終的堡壘仍有漫長的距離,但是登陸地點的偏僻也為前期作戰降低了難度:現在,莊森並不急於推進他的戰線,而是等待著軌道上更多後續部隊的到來。

“所以,就像我說的那樣。”

芬裡斯的狼王遙望著密集的艦隊徹底填滿了頭頂的天空,千萬道雷鳴般的爆響撕碎了要塞臨死之前的悲鳴。

“僅僅是我們之中的一個人背叛了全父,就已經能夠牽扯出如此巨大的場麵了,那些這樣的背叛如果再來一次,如果規模更大,那麼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真是讓我想都不敢想啊,莊森。”

“……”

“你的發言很危險,黎曼,我並不覺得我們的兄弟之中,還會有誰能背叛帝國,而且我也不覺得他們的背叛會造成相同的災難:在這次之後,我們不可能毫無準備。”

“我也不想相信,莊森:在此之前,我是絕對不信的。”

芬裡斯人的臉湊了過來,他的狼皮披肩上還有鮮血的氣息。

“但現在的情況是,已經有一個兄弟選擇了背叛:像是忠誠或者底線這樣的珍寶,隻要被打破了一次都會不值一提了,背叛帝皇原本是不可想象的,但現在,它不僅僅可以想象了,甚至發生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那麼第二次就不是全無可能了。”

“……”

“你懷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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