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狼神不知道的時候,帝皇將他心中的秘密,像那些不斷地困擾著他的,有關於各個基因原體的問題,全然地托付給了彆人:托付給除他之外的另一個人。
而他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情……
“……”
可……可這……
這……
……
嗨!
這怎麼可能!
錯愕了片刻,牧狼神突然在內心就大聲的否定了自己。
他很努力的笑了起來。
荷魯斯不會承認,他那顆堅不可摧的心臟,那顆就連麵對戈戎與烏蘭諾的戰火時,也從未有過片刻遲疑的心臟,在剛才的一瞬間,居然真的緊縮了一下:僅僅因為他推理出來的那個荒謬結論。
他果然不擅長推理。
下一刻,不容置疑的事實就幫助牧狼神戰勝了自我:在眼底下的這片銀河中,有誰能夠代替他和帝皇的父子親情呢?又有誰能夠像他荷魯斯這樣,和帝皇坐下來,仔細的探討一些深刻的,艱難的,有關於其他原體兄弟,甚至是整個大遠征和帝國走向的話題呢?
有誰能做到!
有誰敢做到!
再過一百年,都不會有的!
荷魯斯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了被他鉗在掌中的酒杯,純紅色的水麵上還殘留著陣陣波紋,原體穩定住了心神,他忽略了自己瞳孔中殘留的凶狠目光。
帝皇也忽略了。
+不過:你的確應該精進一下自己在這方麵的技能。+
帝皇似乎想起了什麼。
+隻有這樣:我才能將整個大遠征放心的托付給你。
他微笑著,就仿佛隻是在闡述著一件無所謂的小事。
“……”
“!!!”
一刻也沒有為了之前的五味雜陳而停留,接下來趕到戰場的是荷魯斯的目瞪口呆。
“父……父親……”
牧狼神愣在了原地,還來不及調整好五官的定位,隻能感覺到眼珠瞪圓了後的疼痛,荷魯斯的汗液順著他光潔的額頭躺下,繞過僵硬的鼻尖與嘴唇,一路滴落到了怎麼都合不上的唇齒間,當它順著喉嚨落入胃囊裡的時候,牧狼神的聲音才堪堪的擠了出來。
很輕,很弱,沒有預想中的狂喜和榮耀感,隻是如同一個等待承認的小孩一樣,充滿膽怯的向他的父親詢問著:就連無意中的一縷清風都仿佛能將這聲音吹走,直到帝皇再次點了點頭,這才將信心灌澆在了牧狼神的體內。
+沒錯。+
人類之主的榮光煥發讓荷魯斯逐漸挺起了他的胸膛。
+荷魯斯,我的孩子。+
+當我的腦海中,第一次出現了戰帥這個構想的時候,它就已經是屬於你的了:我需要我最得力也最有天賦的子嗣來幫我監管接下來的整場大遠征,讓我能夠返回到神聖泰拉上去,在所有人中,唯有你能夠肩負此等的大任。+
+你就是戰帥,是我頭頂上這頂桂冠的繼承人。+
“但……但是……”
牧狼神囁喏著嘴唇,他曾無數次幻想過眼前的這番場景,但當驚喜真的到來時,荷魯斯卻依舊發現自己毫無準備,他隻能不斷的舔舐著嘴唇,卻發現依舊乾得嚇人:即使原體強大的內心已經接受了被戴在頭頂的戰帥桂冠,但令荷魯斯感到驚訝的是,他的第一反應卻不是任憑狂喜灌滿他的靈魂。
而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
複雜到很難描述出來
荷魯斯眨了眨眼睛,拚了命的穩定下自己的心神,像是牛一樣的反芻著腦海中的情緒:帝皇的承認的確讓他狂喜,但在狂喜背後,又有兩股複雜的元素。
一股是愜意,是那種在緊繃神經了好久之後,終於能夠長長一口氣舒緩過來的愜意,這是原本不自信的深坑填充後的滿足:他終於得到了這個位置,在此之前的所有自欺欺人和恐慌感,在這一刻終於都可以煙消雲散了。
他贏了。
那隨之而來的,卻是對於未來的忌憚和迷茫。
它們同等重要:但忌憚的優先級要遠高於迷茫。
畢竟……
“莊森那邊……怎麼辦?”
新鮮出爐的戰帥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我的票數……”
+票數?+
帝皇笑了起來,就仿佛被什麼荒謬的東西給逗笑了,但當他注意到荷魯斯瞳孔中的嚴肅後,人類之主還是收斂起了笑意,他在喉嚨裡不斷地輕聲咳嗽著,督促他的大腦想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票數麼:你似乎忘記了你的父親也是擁有一票的。+
+而且我想,我手中的這張票分量應該會更重一些。+
“……”
荷魯斯眨了眨眼睛。
他並非蠢貨,但他還是極為勉強的接受了這個理由。
“可莊森那邊……”
+你可以找他談談。+
帝皇揮了揮手,豪氣乾雲的模樣讓荷魯斯穩定了心神。
+其實早在烏蘭諾的時候,你就應該找莊森談一談了:然後你就會發現,莊森對於你的能力和人格魅力都是很認可的,他願意承認你贏得了戰帥的競爭。+
“這對他來看可不容易:您是給了他些什麼補償嗎?”
這個問題讓帝皇沉默了。
+啊……在很久之前。+
“這樣啊。”
荷魯斯沒有在意。
比起莊森,牧狼神關注的反而是另一個人物:那個真正執掌著整個的【莊森派係】,並且與基裡曼達成了攻守同盟,又能暫時拉攏到那麼多兄弟的厲害角色。
“那摩根那邊呢?”
荷魯斯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中多出了幾絲緊張的情緒。
“她能接受戰帥的失敗麼?”
帝皇眨了眨眼睛:一絲靈感的火光在腦海中顯現。
+那你覺得摩根為什麼會和我搭乘同一台穿梭機呢?+
+有些事情已經談好了。+
“父親……”
牧狼神吸了吸鼻子,卻發現自己的鼻音顯得有些沉重,那是淚水被擠進眼眶裡的殘留,是名為感動的情緒在身體裡的顯現,荷魯斯勉強控製著麵頰上的肌肉,他不得不拚了命的抿住嘴唇,以避免說出更多斷斷續續的丟人語句來。
“我……我真是……”
+聽我說完,吾兒。+
帝皇的身軀向前探去,他微笑著拍了拍荷魯斯的肩膀,示意荷魯斯彆這麼失態。
+在和摩根的談判中,我不得不做出了某些妥協,並非所有的最終條款都對你有利:我希望你能做好必要的心理準備。+
“妥協?”
荷魯斯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些對他【不利】的話語。
“您居然……妥協了?”
+權宜之計。+
帝皇有些無奈地微笑著。
+用摩根的話來說:你也不想讓荷魯斯當不了戰帥吧?+
“……”
牧狼神的鼻息更重了一些。
+總而言之,我想給予你的是真正的戰帥的權利,但在摩根和她的那些夥伴的要求下,恐怕我的願望要大打折扣了。+
“什麼意思?”
牧狼神終於恢複了他引以為傲的思考能力。
+意思就是:你也許永遠無法像我一樣去命令他們,隻能通過妥協和平日裡的權威,和你的那些原體兄弟們私下裡溝通,讓他們自願的服從你的命令,又或者是接受你的協調,比起戰帥來說,更像是所有原體中的兄長。+
+摩根管這叫約法三章。+
+她真的打算製定一些所有人都要遵守的條款。+
“這樣啊……”
荷魯斯點了點頭。
不管明麵上是如何的:牧狼神的內心其實遠比帝皇想的,要更輕鬆一些,他仔細的聆聽,然後又飛快的思考了一下,卻發現這個條件遠比他想象的……
更好一些?
嘶……
荷魯斯笑了起來,他用微笑安撫著自己的父親。
“放心吧,父親。”
這一次,輪到牧狼神反過來拍了拍帝皇的肩膀了。
“沒必要感到難過。”
“我想:我比你想象的,更願意接受這份【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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