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宸看來,詞的語句雖然華麗耐聽,柔婉精細,但是過於胭脂氣;當然,那是因為詞的發展剛興起,還沒有經過李煜的亡國詞,柳永的婉約詞,蘇軾的豪放詞等洗禮,不夠成熟罷了。
此刻,畫舫停泊靠堤,徐清婉帶著一名婢女上岸,遠遠望去,徐清婉一襲碧綠色綾羅長裙,烏黑青絲長發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秀項欣長,纖腰薄背,身姿曼妙,衣帶飄風,走在湖水畔,湖水的光與影映襯著,彷如濯塵世之白蓮。
隨行身後,還有幾位詩社的女子,有說有笑,上岸要參加聚會了。
蘇宸有些好奇,想觀看一下這位潤州第一才女的具體容顏,剛上前兩步,就被周圍的士子一哄而上,擠到後麵了,差點摔倒。
“我擦!”蘇宸忍不住爆粗口,所謂的儒生士子,彬彬如玉,關鍵時候,比他還不要臉。
“算了,管她什麼才女不才女的,估計連小學六年級算術題都做不好,我就彆去湊熱鬨了。”蘇宸自覺跟對方不是一個朋友圈的人,沒必要上前追星了。
他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咕嚕嚕!”
肚子這時候不恰時宜地響起,蘇宸臉色一垮,早晨隻喝了半碗碴子粥,對於他這個十八歲上下都正長身體的年紀,實在不夠塞牙縫的,更彆說填飽糊口了;眼下離正午還早,肚子就空癟了。
“得想辦法賺錢糊口,除了自己不挨餓,家裡還有一個小蘿莉,嗷嗷待哺呢!”蘇宸想到家裡空蕩蕩,沒有了錢貫和存糧,日子不好過啊!
蘇宸離開河堤,走向了一處楊柳綠蔭,那裡有一撮人,擺放一些桌案和文墨,還掛著一些對聯和詩文,有賣字畫的文人,也有收曲詞的鋪子。
“一首新曲詞,十文!”
“中等新曲詞,三十文!”
“上等新曲詞,麵議!”
橫幅拉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有專門收曲詞的人。
蘇宸打聽了一下,才明白這是幾個青樓曲館當紅的清倌人專門派人,在這裡收文人士子的新曲詞。
清倌人在青樓賣藝,吹拉彈唱,往往會不斷推出新曲新詞,從而吸引住賓客,繼續聽她演出,吸金賺錢,所以好的詞賦,是非常重要的。
今日西郊春遊,出行的文人眾多,青樓派人在這打宣傳的同時,順帶收一點新詞之作。
蘇宸聞言眼神一亮,自己腦海裡背下的宋詞可不少,先整一首混口飯吃,還是能過關的。
他走上前,來到一家書棚下,對著其中一個坐在作案前青衫老者道:“這位老伯,在下私下做了幾首長短詞,想要一試!”
青衫老翁是湘雲館的一位文書先生,平時在館內幫忙修修詞句,講一點文章,有半個私塾先生的身份,畢竟清倌人們也要讀書識字,才能跟文人士子、權貴子弟們交流,所以,不能是一字不識、隻懂賣笑賣身的文盲。
“公子可有功名在身?”老問抬頭看了蘇宸一眼,詢問道。
“應該是,秀才!”
蘇宸記憶裡,似乎這個身體的主人,隻考過一個秀才,後來府試就沒有高中了。
“原來是秀才郎,符合條件,請動筆寫下來曲詞和姓名,若是老朽沒有聽過的新作,質量不錯,通過驗證,就可以拿到報酬了。”老者回複。
蘇宸點頭,這倒容易,來到隔開人群視線的桌案後麵,背著身子,外麵人就看不到他寫什麼了,他拿起毛筆,想了想,蘇軾、李清照、辛棄疾、陸遊等宋代大詞人太多了,名傳千古的詞也多,重磅要留在後麵,幾十文錢,隨便丟出一首柳永的普通詞兒就行,正好上學期自己就寫研究柳永的課題,背下不少他的曲詞。
當下,在一張空白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下一首《曲玉管》:
“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一望關河蕭索,千裡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彆來錦字終難偶。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當初,有多少、幽歡佳會,豈知聚散難期,翻成雨恨雲愁?阻追遊。每登山臨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這是柳永抒寫離愁彆恨的代表作之一,質量不錯,但跟他的《雨霖鈴》《蝶戀花》相比,在傳頌度上,還是要遜色許多。
一張紙上,滿滿的小楷字,筆力雋永清秀,這是小時候在外公家,被外公憋著抄中醫藥方時候,練下的毛筆字,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場。
青衫老者本來並沒有多大期待,但是接過紙張之後,映入眼簾的字體先是給他不錯的感官,仔細讀下一遍之後,眉頭蹙起,這首詞,雖然稱不上千古名句,可以給人驚豔之感,但也絕對上乘,怕是今日收來的最好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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