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進城的百姓紛紛驚恐躲避。
不一會,騎乘戰馬,身披盔甲,手持長矛,馬懸鋼刀的騎兵隊伍抵達城門處。
為首者,赫然是個敦實將領,其身材比尋常人寬了一倍,坐下的馬匹也格外強壯,將領滿臉橫肉,隻怕有幾百斤,雙手各自持握一柄戰錘,用鎖鏈連接。
“濱海軍府副將元吉奉命馳援,速速開大門!”
持戰錘的敦實將領大吼。
縣城的城門有大門與小門,平常隻開小門,供給百姓車馬進入,如今大軍進城,小門難以通行。
城頭的小吏雙股戰戰,哪裡見過這等場麵?
奉縣令守門的公人硬著頭皮,走出來,抱拳拱手:
“這位將軍,縣尊並未通報有……”
“聒噪!耽擱了大人的事,碾死你們都不夠賠!”
副將元吉虎目圓睜,人在馬上,這一坨數百斤的披甲肉山顫抖起來。
大手攥著嬰兒手臂粗細的鎖鏈,將戰錘掄成風火輪,嗚嗚旋轉,卷起狂風。
一錘擲出,拉出殘影的重錘擦著公人的身軀,如炮彈般牽引著鎖鏈,狠狠撞在城門上。
“轟!!”
城門瞬間被居中轟開一個大窟窿,在慣性下,朝兩側洞開!
城門大開!
縣衙公人與守城小吏齊齊咽了口吐沫,雙腿發軟,眼睜睜看著大軍呼嘯進城。
如同望著列車瘋狂駛入隧道,一群人麵麵相覷:
“知府大人沒有調兵的權柄吧?這將軍口稱大人、奉命……莫非城中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到來?比知府還大的官?”
“完了,咱奉城這小地界,如何能驚動這等大人物,總不會是逆黨首領在這吧?”
……
大股騎兵入城,立即引起了全城轟動。
等消息傳到縣衙,落入欒成耳中時,饒是以這位知府大人的定力,也不由猝然起身,神色大變。
“你說什麼?元吉將軍入城?他在哪?”
縣衙內,前來稟告的捕頭張儉神色複雜:
“說是去了金福客棧。”
欒成背負雙手,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因浪十八手下留情,隻受了小傷的張儉遲疑道:
“大人,看來是那位趙少保的手筆,這位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
欒成停下腳步,看了眼黑炭般配雙刀的護衛,一屁股坐下,歎道:
“是為了逆黨而來,匪首莊孝成可能在奉城地界。”
張儉大驚:“竟有此事……那我們之前……”
中年文士模樣的欒成搖頭苦澀道:
“本府隻怕被逆黨利用,做了拱向趙少保的一顆卒子。罷了,此事已不重要,關鍵是趙少保如今號令大軍進城,隻怕不妙。”
張儉奇道:“為何?”
欒成嚴肅道:
“莊孝成昔年貴為太傅帝師,何等樣人物?簡文死後,其護送簡文遺孀以及幼子遁入江湖,搞出個龐大的匡扶社,這樣的人物和手段,豈是好對付的?
趙少保之前微服進城,卻瞬間被破,已是輸了先手了,如今貿然召大軍進城,更是露怯,底牌先一步翻出來,豈非更落了下風?這對手棋如何下得?”
張儉想了想,說道:
“據說這個趙少保極有才能,雖名聲不佳,但屢次大破逆黨。”
欒成苦笑道:
“本府不懷疑這趙少保的手段,但本府更清楚,他終歸隻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以往在京城,占著地利人和,對付逆黨自然容易許多,如今來了奉城,對手也成了莊孝成那等老辣人物……”
他搖了搖頭,明顯不抱信心:
“終歸是太年輕,年輕氣盛,如何鬥得過老狐狸?”
想了想,他咬牙起身道:
“本府這就去一趟金福客棧,與其說一說。”
當即,這位知府大人領著幾名護衛,直奔金福客棧,可等他到了以後,卻並沒看到進城的官軍。
金福客棧內,病懨懨的書生走了出來,以手絹掩著口鼻:
“咳咳咳,知府大人來晚了,趙大人命我留下等你,說你若來,便傳話說要知府大人回去歇著,以不變應萬變。”
欒成愣了下:
“趙少保去了何處?還有那些官兵呢?”
膚色蒼白的書笑了笑,道:
“趙大人帶著兵馬出城去了,說是要趕在天黑前,去看紫霄宮的夜景。”
紫霄宮……紫衫道人盧正醇的修行道場……
奉城地界,十幾萬百姓尊稱的那位本地的仙山上的“大神仙”,威名極高,在整個江湖,乃至虞國九道十八府內,都名號斐然的老神仙級人物。
“不好!”
欒成臉色陡變,嘴唇發顫,隱隱猜到了趙都安的心思。
……
……
紫霄宮坐落於奉城縣以北的一座同名的名山上。
據說因千年前,曾有人見山上降下九霄神雷而得名,乃濱海道內,有數的鐘天地靈秀的名山大川。
雖遠不及往南建成道的“洛山”,卻以陡峭險峻,如長劍朝天,欲刺破天穹為最。
趙都安一行人,騎乘軍中快馬,也是行將傍晚時才抵達這座紫霄山腳下。
“據說紫霄宮接引地霞,每到夜晚,山頂有奇異霞光透地而出,照亮整個道觀,極為瑰麗好看。
不少名士經過這邊,都要專程跑去道觀燒一炷香,與紫衫道人攀談結交,住一夜以目睹地霞奇景。”
山腳下。
女緝司海棠勒了馬韁,仰頭望著山上近乎宮殿規模的道觀,有些神往地說。
公輸天元撇了撇嘴,驕傲地揚起下巴:
“我天師府所處之地,才乃天下地脈中樞,區區地霞,無非是奇觀罷了,也就糊弄下無知百姓。”
知道了,不夠你吹得……趙都安眯眼道:
“既然這麼好,先帝怎麼就賞賜給了這野道士?”
海棠搖頭:
“這就不清楚了,許是獻寶有功吧。不過這紫衫道人盧正醇最有名的,還是一手‘爐中鍛劍’的法門,尋常道人以丹爐煉丹,以火池鍛劍,但他另辟蹊徑,以丹爐以煉丹之法鍛飛劍。
據說一柄飛劍鍛成至少要燒七七四十九天,出來的飛劍,也如丹丸一般,有上中下三品。
高品飛劍出世既有微末靈性,其盤踞紫霄宮道觀多年,養了一大群劍士為弟子,這也是其立身江湖,不依附天師府道統的底氣。”
趙都安笑了笑:
“本官還沒怎麼見過道門的鎮物飛劍,隻有一柄金烏飛刀,正好見識下哪個更強。”
說完,他舉起右手向前一揮,身後以元吉為首的大群鐵騎兵峰沉默向山道上推進。
陡峭的山峰本不利於行馬,但這盧正醇為了方便香客上山,耗資不菲,開辟出寬敞容許三駕馬車並行的和緩山道。
這會傍晚,山道上看不見半個香客,隻有天邊一輪紅日懸著,放肆地將一眾鐵騎披上緋紅的光,如同蒙著殺氣。
山道走到一半,有個供人歇腳的大平台,建造了幾座亭子。
趙都安帶人抵達此處,卻正看到一大群穿著道袍,背負長劍的劍士列陣以待。
似乎早早就借助地勢,調往見這群兵馬,故而提前等待。
趙都安一眼望去,背劍匣的道人足有上百人。
為首的一個,赫然盤膝端坐於亭中,此刻夕陽紅日打在亭中,照在這名約莫三十歲的道人臉上。
其手持拂塵,以一根黃楊木做的簪子盤著發髻,道袍式樣也與周圍的不同,呈現白紫色,腳下踩著一雙略有些寒酸的麻履。
此刻,道人驀然抬起眼皮,拂塵一甩,輕飄飄人已走出亭子,眼神淡漠望向大軍前,為首的趙都安。
“來者止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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