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丙午日,西京開始了今年的春闈進士考。
舉子們在巳時,便已經到了頒政坊的貢院門前等候,貢院門前設了三處核查,由禮部與戶部的官員對舉子的身份進行核對。
考生早已在科舉考試前到禮部驗明家狀,今日隻需再核對一遍家狀,另外還需要檢查考生有沒有攜帶小抄等物品,檢查過後,便可以入貢院。
午時開始正式科舉考試,若超過午時未進入貢院,就再不能再入內,隻能等待來年春闈。
貢院內。
崔盛看著眼前兩人有些不知所措,眉頭微皺,疑惑道:“長公主為何臨時增設同知貢舉,臨考前才告知於我。”
一個淺紅長袍官服的男子表情威嚴,看向崔盛的目光幽深,說道:“昨日戌時,長公主與幾位宰相共同商議,為保此次科舉能順利進行,令我二人擔任今次春闈的同知貢舉。”
一個深紅長袍中年男人朗聲道:“崔侍郎是有什麼疑問嗎?”
“不敢!有紫微郞與蕭侍郎共同主持,下官亦輕鬆些。”崔盛此刻脊背正冒著冷汗,笑容有些僵硬。
長公主突然在科舉前一天,增設了兩名同知貢舉,難道是發覺了什麼事?當今聖上登基起就沒有增設過同知貢舉,此次太過於突然,不得不令他警惕萬分。
這兩位同知貢舉,一位是長公主的心腹,中書舍人徐知予,另一位則是吏部侍郎蕭維臏。
崔盛垂眸思索了片刻,決定命人去通知發放考題的官吏,放棄對葉爍幾人的考題投放。隻要考題發放的問題不被人發現,他就還有退路。
正猶豫著如何找個借口離開,抬眼便見兩位同僚正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徐知予嘴角微揚,眸光中帶著詫異道:“崔侍郎可是有內急?”
“沒想到崔侍郎都為官多年了,臨到科舉考還是會緊張。”徐知予笑著與蕭維臏對視了一眼,言語間調侃著崔盛。
崔盛緊張到表情有些僵硬,悄悄擦了擦額頭,訕訕道:“下官……下官確有些內急了。”
蕭維臏眉頭微皺,說道:“那崔侍郎自便,我與紫微郞先進去了。”
徐知予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崔侍郎可以不用著急,慢慢來。”
說完兩人便先行離開了內廳。崔盛目光陰冷地看向兩人背影,從剛剛徐知予的態度來看,長公主肯定知道了一些事。
他不敢想自己是不是被榮國公騙了,還是被葉爍幾人告發,內奸到底是誰?他隻希望這一切都是他的誤會。
崔盛腳步急匆匆地去了貢院後廳,想截下發放考題的禮部司員外郞,但此時的後廳早已經空無一人。
難道已經提前進入了考場?
……
貢院內門前。
排在前麵的考生脫下了外衣與鞋子,攜帶的文房四寶一一擺上桌,核查的小吏正低頭仔細檢查。
葉爍也早早就來到了貢院,想到自己塞在毛筆中的小抄,脊背有點冒冷汗,如果被當場查到,他連考場都進不了。一時猶豫要不要把毛筆換掉,考題上的內容他也背過幾遍了。
還沒等葉爍決定好,前麵的小吏就開始讓他將東西放上桌麵,葉爍內心慌亂無比,有些恍惚地將東西擺上了案。
小吏舉起硯台仔細打量著,隨後又拿著毛筆端詳了一番就放下,葉爍暗自鬆了一口氣。還沒等他回過神,小吏又皺眉瞪向他:“將外衣與鞋子脫下來。”
葉爍從發愣中回神,動作有些僵硬地將外衣都脫了下來,照著小吏的話一步步做。
後麵的考生麵有焦急,看著葉爍又呆又愣,以為他是過於緊張,出聲寬慰道:“這位考生是第一次來春闈吧,誒,不用怕,這就是例行驗身。”
葉爍被領著到了貢院隔間時,才算整個人放鬆下來,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另外三人也是同樣如此,抬起下巴,洋溢著自信的微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徐知予正坐在考場前方的開廳內,旁邊的案上用托盤放著如小山般的卷軸。
旁邊的禮部司員外郞正帶著小吏清點著考卷,小吏將不同標記的卷軸放在同一個筐內。隨後,員外郞便帶著小吏將取來的卷軸依次發放下去。
蕭維臏在貢院內門處坐鎮巡查,午時一到,就令人將貢院的大門關緊,由禁軍站在門外把守。
待眾人都散去後。不多時,貢院的大門又悄悄打開了一半,一隊禁軍輕身持利器進入了貢院,大門再次緊閉。
此時的考場內,考題皆已發放完。
崔盛麵色陰沉地坐在考場前的開廳內,此時,禮部司員外郞又不知去了何處。
他剛出來時,員外郞就已經在發放考題,他隻好在徐知予灼灼的目光中進入了廳內。那個員外郞發放完考題後,人就一直沒回來,他隻好隱藏自己臉上的焦急,眼睛卻一直盯著考場四周。
“崔侍郎好像過於緊張,先喝口茶吧,有我與蕭侍郎在,還怕出什麼意外不成?”
崔盛不敢直麵徐知予略有深意的目光,垂眸點了點頭,敷衍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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