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東城坊。
陸元方悠然地站立在大街上,看著十幾名差役將孫升的鋪子翻了個底朝天。
俞友仁緊張地揣著手,時不時往裡探頭,怕搜出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又怕裡麵什麼線索都沒有。
孫升鋪子門前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威猛,身著錦衣華服,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男人皺眉瞅了一眼鋪子內部,朝涼州府長史投去詢問的眼神。
“郝家主,孫升離開涼州時,可有去尋過你。”涼州府長史孟敏神色嚴肅看向絡腮胡男人。
郝大林乍然瞪眼,看了看陸元方,又看了看孟敏,猛地大聲道:“郝某是真不知,那孫升乾了這等殺頭的事跑沒影了,他又怎麼可能還會來尋郝某。”
“郝某要是知道孫升是這種人,根本不會與他結交,更不會將他介紹給俞牧丞,郝某與俞牧丞都被孫升蒙騙了!”
陸元方嘴角噬著一抹嘲諷,挑眉道:“那你東城坊郝家可真大方,拱手將司牧監的豆料生意,讓給了一個剛來涼州兩月的商販。”
郝大林氣惱地直拍大腿,“都怪郝某一時糊塗,孫升說他有西京、洛陽兩地的門路,想以此做交接,郝某動了心……本來,司牧監所需精飼料也不止是豆料,還有雜麥粉與骨粉,我郝家讓出豆料生意,換兩京一個門路,也不算吃虧……”
“隻是郝某沒想到,他孫升是衝著馬場來的,司牧監馬匹損失慘重,我們東城坊也討不了好……”
孟敏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陸元方根本不信俞友仁與郝大林的話,瞥過眼神道,“郝家主與俞牧丞這般信任孫升,難道就沒問他孫升在兩京的鋪子與居所在何處?”
俞友仁揪緊衣袖,拱手道:“是下官的錯,下官沒有事先探查清楚……”
郝大林麵露憂愁道:“他說是在西京有幾家鋪子,經營了茶葉絲綢,郝某見他衣著談吐不像個騙子,也就沒……沒讓人去查。”
真是這樣?陸元方氣哼哼地轉過頭,不想再看二人編瞎話。
郝大林再怎麼樣也是東城坊的坊正,還能被孫升給騙了?說出去整個涼州的百姓都不相信。
俞友仁就更不用說了,他一個吏部下派的司牧監牧丞,竟私下收取賄賂,蒙騙攛掇監正去收取劣質豆料。
他二人若沒有藏貓膩,根本不可能發展到今日的局麵,早就將孫升繩之以法了,還能讓人跑沒影?
差役反複搜查三遍,將庫房內還未賣出的豆料都倒出來檢查,賬目文書取出來翻看。
陸元方翻看了差役們帶回了賬目,上麵根本沒有記錄大通河馬場的買賣賬目,甚至在汪肇來的當日,孫升鋪子隻是零零散散賣出一石豆料,其他商品數目也極少,鋪子生意凋零。
“郝家主,你看這孫升像是會做生意的正經商戶嗎?”陸元方冷笑,將賬目遞給了郝大林。
郝大林略微惶恐地接過賬目,快速翻看幾頁後,雙眉皺得能夾死蠅蟲。
“是郝某被他騙了!”
孟敏與俞友仁也接過來翻看,二人凝重地對視一眼,將賬目交還給了差役。
俞友仁惶恐不安,揪緊了衣袖,“如今該去哪抓孫升……”
“那便由涼州府下海捕文書,不知陸郎中意下如何?”孟敏投去詢問的目光。
陸元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淡淡道:“我已經另外派人去查孫升的行蹤,應該很快就有消息,若是今日內都沒有消息傳來,那就有勞涼州府了。”
“司牧監馬場出事,涼州府也有義務幫忙,陸郎中若有差遣,儘管讓人來涼州府衙通知。”孟敏行了一禮,等著陸元方開口讓他回去。
陸元方卻並未領會他的客氣話,淡淡道:“不如孟長史也留下來一同等消息,抓捕孫升,司牧監這點人可不夠。”
這意思便是不讓他走,孟敏遲疑片刻,想著該找個什麼緊急的理由跑路。
陸元方掃了一眼幾人,心裡想著,釣魚便要讓所有人都參與進來,誰都不能走。
還沒等孟敏開口,陸元方帶來的刑部差役正騎馬急馳而來。
陸元方看見自己的人來了,便知接下來的好戲即將開場。
“稟陸郎中,據柯昌所說,孫升此時正躲在涼州城二裡外的農莊裡,屬下找到那個農莊後不敢耽誤,就先回來告知郎中。”
俞友仁、郝大林、孟敏震驚地看向差役,隨後目光又投向陸元方。
陸元方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語氣嚴肅道:“好,命他們整隊,我們立刻前去捉拿孫升。
“是。”差役動作迅速集結隊伍。
俞友仁眼裡的慌亂已經藏不住,與同樣惶惶不安的郝大林對視一眼,在衣袖下攥緊了掌心。
孟敏眼裡浮起一絲喜色,上前道:“原來陸郎中早已經掌握孫升的線索,那便好辦了,下官馬上隨陸郎中去抓人。”
隻要抓住孫升,查明了馬瘟病的案子,三位差使便會離開涼州,他們也不必總擔心涼州會出什麼亂子。
相對於孟敏的輕鬆,俞友仁慌得半句也不敢言語,沒有人比他更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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