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們修為提高,至中三天、上三天階段時,亦會有所升華和衍生。
雷俊在這方麵的觀點同方嶽相近。
雖然他對這個世界的理學修行法門有很多保留意見的地方,但仍對其中一些獨到之處感興趣。
雷俊回首看楚昆、方嶽那邊,自己手下動作並不慢,紫色的陽雷和黑色的陰雷一起出現,融合化作兩儀太極圖之形,鎮壓大海中衝天而起的黑氣。
黑氣頑固的同時,受到攻擊後更生出變化,延伸成枷鎖牢籠模樣,反過來朝雷俊籠罩。
這理學祭禮具有很強的自我防備功效,有外力意圖打斷祭禮時,便立刻開始反擊。
讓雷俊感興趣的則是,這祭禮核心處,分明也是一副太極圖。
不過,並非蘊含道家法蘊的太極,而是完全源自儒家文華。
關於這一點,雷俊倒是不特彆意外。
上古之時,儒家詠誦、道家符籙派乃至於巫門神舞一脈傳承,有相通處,彼此間存在一些共通的元素不足為奇。
隻是隨著彼此各自發展,漸漸都有了完整體係,類似情況便比較少見。
但仍未斷絕。
太極之形,便是其中之一,於道家傳承和儒家傳承中皆可見。
隻是在當前大唐修行界,更多見於道家。
儒家那邊雖有,但相對較少。
可眼下在大明修行界,作為主流的儒家理學法統中,太極之形,據雷俊觀之,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當然,眼下這祭禮,難不倒雷俊。
他既可以力破之,也可以通過自身法力再結合天書暗麵之力雙管齊下,來抹除這方儒家理學祭禮。
但前後仔細觀察對方的祭禮後,雷俊心中有了彆的設想。
於是,他隻以自身法力凝聚紫色和黑色的兩儀太極,同對方那濃墨構成的太極之形對抗。
雙方互不相讓。
雷俊識海中,則生出少許變化。
仿佛心靈上出現墨跡。
墨跡並不汙穢,但頑固。
通過黑漆漆的墨跡,雷俊視野裡卻像是有了彆的景象。
那是一片令他陌生的世界,但氣息同墨跡,同儒家理學修士相關法蘊非常相似。
雖然自己從沒去過,但不影響雷俊猜到,那裡就是如今九天十地中的天理,曾經的歸藏。
對方這祭禮,受氣運影響,赫然進一步牽動天理中的氣運。
如此,方形成巨大偉力,阻撓大唐這邊“關門”的舉動。
但隨著雷俊以太極對太極,不斷扭轉其中變化,這處祭禮便開始不穩定起來。
衝霄而起的黑氣不再集中,向四周散開。
這處理學祭禮已無人主持,但憑借著與天理氣運的糾葛,仿佛被賦予屬於其自身的實力和思想,然後針對雷俊展開絕地反撲。
大量濃墨一般的黑氣四散後,轉而源源不斷加持在牢籠和枷鎖上,化作其中一部分,反過來禁製雷俊。
雷俊沒有躲閃。
亦沒有出手將之摧毀。
麵上,他一副奮力抗拒的模樣,除了陰陽雙雷龍外,連命星神的星光都隨之亮起。
但內裡,雷道長破去祭禮升空的黑氣後,便開始劃水。
太極鎮住太極後,雷俊化身而成的命星神衝擊外圍黑色的牢籠,可還是被牢籠困鎖在其中。
一道又一道墨黑禮製積累,如同化作一條又一條鎖鏈,從外圍包裹黑色的牢籠,不斷累積疊加下,漸漸變得密不透風。
以至於雷俊整個人像是被關進個完整的黑箱裡。
楚昆遠遠望見,詫異之色在眼中一閃而過,很快若有所悟。
但他麵上則一副大驚失色模樣:“師兄!”
方嶽、法明和尚見狀,同樣一驚。
幾人連忙趕去,好在還有雷俊聲音從“黑箱”中傳出:
“貧道當前無大礙,楚師弟和幾位道友請放心,隻是對方這祭禮引動天理之力,交轉天地靈氣,貧道雖勉力破之,但氣運反噬之下,需長時間與之對抗。”
雷道長雖是英勇就義獻身的模樣,但語氣冷靜鎮定,並不慌亂。
受他的平靜影響,其他人亦不再急躁。
隻是黑箱中傳出雷俊的聲音,漸漸變小變輕:
“貧道可護持自身無大礙,待化解天理氣運反噬後,便可消弭這場鎮封,楚師弟和諸位勿以貧道為念,當以大局為重,守穩我們的祭禮,則貧道亦可放心消解當前的劫數……”
說話間,聲音嫋嫋,漸趨於無。
“黑箱”整體安靜下來,再無聲息,一片沉寂,於海底中仿佛同礁岩化作一體。
其尺寸巨大,遠遠望去,就仿佛海底一座漆黑的小城。
法明和尚雙掌合十:“雷長老高風亮節,貧僧師兄弟深感佩服,定當儘心竭力,守護此方祭禮法儀,請雷長老勿憂。”
方嶽大約嘗試一下,發現這“黑城”的性質類似道家倒反天罡那樣的法儀。
如果外人貿然靠近和接觸,亦有可能被卷入其中遭到鎮封。
至少,方嶽當前的個人實力,無法從外幫助雷俊破解與“脫困”。
他神情肅穆,向“黑城”一揖:“請雷長老放心,方某定當竭儘全力。”
楚昆望著那“黑城”,目光深處帶著幾絲擔憂,幾絲關切。
實則他心裡卻在犯嘀咕。
自家這位二師兄雖不像大師兄一樣全然屬洋蔥的,但本領之高,楚昆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全部知曉。
但僅就自己已知的東西,師兄就不可能被眼前的祭禮困住。
一時大意,馬失前蹄?
……騙鬼呢。
無人覺察之際,雷道長已經出來了。
原地隻剩一座空城。
眼下,他身體籠罩在自己新煉製的法寶太清八景寶蓑下。
整個人仿佛完全同天地自然化作一體,形同消失。
方嶽天縱之才,實力過人,修持儒家詠誦一脈道統,注重神魂修行,感知比大多數同境界修士來得敏銳。
但當前以他的精神感知,亦沒能發現雷俊離開那座“黑城”後,就在左近。
因為唐廷帝室的關係,雷道長這趟出來,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到東海一帶,常與人接觸,行蹤亦明朗。
有些事情,當局者清,身在局中方才能真正掌握其中情況。
但反之另一些事,則是旁觀者清,跳出局外反而更能看明究竟。
於雷俊而言,眼下正是一個不錯的由明轉暗機會。
大家都看到了。
天師府雷長老舍己為公,甘冒奇險鎮壓天理中人的祭禮,最終和祭禮陷入僵持,短時間內不得脫身。
這之後如果發生點什麼,不關我的事……
隻有楚昆,在雷俊出來後,得到雷俊知會。
楚道長對此的看法是……
二師兄乾得漂亮!
但又不夠漂亮。
美中不足的地方在於,沒帶著他楚道長一起由明轉暗。
楚道長留在明處,需要從其他方向配合雷道長。
不過在那以前,楚昆還要忙其他事。
又有其他天理修士,靠近這處祭禮,意圖摧毀方嶽等人布下的衝霄寶光。
楚昆、方嶽、法明和尚等人,以衝霄寶光為重,先迎戰來犯之敵。
雷俊出來後,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先在一旁觀察,確認楚昆等人無大礙。
他身形立在一旁,整個人仿佛已經不存在於此方世界。
來者實力不俗,楚昆、方嶽等人沉著應戰。
就在雙方激戰正激烈時,楚昆突然心有所感。
自己仿佛正被被人在遠方用某種鋒芒對準……
儒家神射手?
天理之中,理學修士是主流,但並非全部,仍有其他道統中人存在。
儒家神射一脈,便是餘眾裡選修數量較多的一類。
就在這時,楚昆耳邊響起方嶽的聲音: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話音未落,遠方箭矢流光一閃,轉瞬間便已朝楚昆疾馳而至。
月光這時忽然灑落,一麵寶鏡仿佛從天而降,及時護在楚昆身邊,擋住鋒利的箭矢。
寶鏡未被擊碎,反而鏡光一閃,直接將那箭矢吞沒。
下一刻,一模一樣的利箭從鏡光裡飛馳而出,反朝來路回擊。
對方始料未及,頓時悶哼一聲。
而與此同時,近處的儒家理學大儒則趁勢攻擊方嶽。
可惜方嶽身體周圍雲氣翻滾,化作城樓立在海麵上的同時,穩穩護住方嶽,不給對手可趁之機。
法明和尚的白象身形巨大如山,但速度不慢,這時朝遠處的神射手飛快撲去。
一場大戰下來,方嶽等人成功守住自家祭禮所成就的衝霄寶光。
天理方麵,一時間也調派不出更多人手來攻。
戰場遍地開花,針對衝霄寶光和黑氣的大戰在多個地方打響,雙方此刻犬牙交錯。
但也有衝霄寶光湮滅的地方。
“方某去那邊,再立祭禮,接續衝霄寶光。”
方嶽望著遠方一道潔白寶光消散,轉頭看向楚昆和法明和尚:“煩請大師在此坐鎮護法,請楚道長去聯絡其他有閒的高人,來助雷長老早些出山?”
因為眾多祭禮交織,聚引牽動天地靈氣的緣故,虛空門戶周圍的海域,靈氣已經混亂不堪。
受此影響,遠距離的聯絡方式,當前難以湊效。
故而唯有靠人去求援。
楚昆神情肅然,沒有第一時間應承,而是看了看一旁貫通天地的潔白光柱:
“如師兄所言,當前大局為重,些許安危,我輩早已置之度外,貧道無比希望能儘快助師兄脫困,但如果因此耽擱此地法儀祭禮,那就有違師兄本意了……”
法明和尚雙掌合十:“楚道長深明大義,不過如果能早日助雷長老脫困,以雷長老之境界修為,這處祭禮才可高枕無憂啊!”
楚昆微微沉吟,然後向方嶽、法明和尚打個道家稽首,慨然道:“既如此,此地有勞大師。”
方嶽也同楚昆和法明和尚告辭。
他轉身離去,向遠方一道衝霄寶光消失的海域飛去。
楚昆亦離去。
但卻不是去求援。
事實上,他有雷俊親手煉製的符籙,即便在當前這個靈氣混亂不堪的環境裡,仍然有機會進行一定程度上的遠距離聯絡,隻是能傳送的訊息可能沒那麼清晰完整。
但能聯絡,楚道長也不可能那麼做。
二師兄壓根沒事,求個鳥援。
真把人招來了,反而導致那“黑城”可能提前被破。
那樣一來,場麵恐怕會有一點小尷尬。
這麼混亂的場麵,找不來人,找不到人來幫忙,不足為奇。
反正楚道長肯定全力去找了。
但始終找不到,那就沒辦法了。
甚至楚道長也遇到點啥“意外”,因此“失蹤”上一段時間,同樣是很可能的。
“定期保持聯絡,注意安全。”師兄弟二人互相打個招呼。
雷俊多等一會兒,不見天理方麵再分出人手來破壞法明和尚看守的祭禮後,微微頷首,預備離開。
他打算隱藏自身行跡,靠近天理通往人間的那處虛空門戶看看。
不過就在這時,雷俊腦海中光球忽然閃爍,浮現字跡:
【晨光墨影,如淵如海,日照神芒,上上大吉。】
隨之而來者,還有三道簽運:
【上上簽,向東南而行,有機會得三品機緣一道,稍有風浪但無危險,無後顧之憂,大吉!】
【中中簽,向東而行,有機會得四品機緣一道,但驚濤駭浪起伏,後續因果糾葛,當慎重處之,平。】
【中中簽,向東和東南以外方向而行,或留在原地,無額外所得亦無所失,平。】
雷俊先是高興,新來一支上上簽。
高興過後,他朝東南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那邊是方嶽離開的方向。
ps1:8k章節
ps2:本章出現詩句有二,前者出自陸遊的《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其二》,後者出自李白的《渡荊門送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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