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煊心中正琢磨著此事,忽聽外麵傳來敲門聲。
“阿煊在嗎?”陳榮山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癱在床上的耿煊有些不想動彈,一邊慢悠悠的想要翻身起床,一邊問:
“陳叔,你回來了?有什麼事嗎?”
“吃晚飯了嗎?過來陪我喝兩杯。”
耿煊那原本還有些無力動彈的身體,瞬間憑空生出巨大的能量,一個鯉魚打挺就站在了地上。
人還沒有完全站穩,便已身形一閃,出了房間。
來到院中,見陳榮山正站在兩家院門之間的小徑上,手裡提這個做工精致的木盒。
“陳叔。”耿煊趕緊問候,笑得一臉的陽光燦爛。
陳榮山見他出來,笑著對他招手,便往自家院裡走去。
陳小鈺已經提前打開了院門,一手扶在院門上,像個小迎賓一樣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等著。
進院時,陳榮山笑嗬嗬的伸手在她腦瓜上揉了揉,陳小鈺眼睛微眯,嗬嗬直樂,像隻被擼舒服了的小貓咪。
緊跟著進院的耿煊有樣學樣,也伸手在她小腦瓜上揉了揉,原本還在傻樂的她當即仰頭,張開小嘴,嗷嗚嗷嗚就要去咬耿煊的手掌,立刻從一隻乖順的小貓咪變成了凶巴巴的小狗。
“你屬小狗的啊,怎麼還咬人了。”耿煊趕緊抬手躲開。
陳榮山將手中精致食盒遞給妻子,道:“剛才應酬,我順便帶了些菜,你就不必麻煩了,熬點米粥就好。”
“已經做好了。”
“那就開飯吧。”
兩人說話間,嬸子提著食盒去了,陳榮山領著耿煊進了客廳。
在等嬸子布菜置酒的功夫,兩人坐在一邊談話。
“陳叔……”
“阿煊……”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耿煊趕忙道:“陳叔您先說。”
陳榮山點頭,便說起了正事。
“上午我見你也在集裡,集裡的新變化,你應該也都知道了吧?”陳榮山問。
耿煊點頭。
陳榮山點頭,道:
“按照康樂集與周邊幾家裡坊議定的新規,咱們各坊都可以安排一些修煉者常駐康樂集,保護自家商販在康樂集的利益和安全。
派駐人數各有不同,大的原則是,出身該坊的商販越多,整體收益越好,就能派駐更多的人手,咱們常平坊得到了二十個名額。”
耿煊認真聽著,心中卻在琢磨這件事表象之後更深的意義。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甚至可以看做是常平坊的力量進入康樂集的第一步。
耿煊更是從中窺見了這次大洗牌之後,康樂集的變化遠比白天在集市裡看到的那些更大。
一方麵,以強硬的手段清除隱藏在集市內的各種毒瘤暗瘡,陳年隱患,相當於用鐵篦子將康樂集重新梳理的一遍。
另一方麵,又以柔和的身段放開了周邊裡坊進入集市的限製,與周邊裡坊更緊密的綁定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就耿煊自己的感覺,常平坊與康樂集之間,雖然對彼此也有需要,但相互的提防戒備也都是刻在臉上的。
對常平坊內的人來說,康樂集雖然滿足了很多基本需求,從經營買賣,到八卦娛樂,從物質需求,到精神生活,康樂集都是不可或缺的。
但裡麵又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一旦沾染上,很可能就有破家滅門的風險。這又是坊裡人想要遠離,最好一輩子都彆與這些事沾邊。
耿煊相信,其他裡坊人的心態和常平坊差不多。
對康樂集來說,周邊裡坊更是不可或缺。若是周邊裡坊全都不與之往來,彆的且不說,他們連基本的吃喝都解決不了。
可另一方麵,康樂集一直都在嚴防死守一件事,即周邊裡坊對集市的侵蝕滲透。
那些掌握著康樂集話語權的人,把康樂集當成了自己狗盆,誰敢來搶食,他們就會立刻齜牙咧嘴的咬過去。
此前,康樂集與常平坊,與周圍其他裡坊,便以這樣一種既互相依賴,又互相戒備的彆扭心態共存在。
現在,耿煊仿佛看到了一種嶄新的未來。
周邊裡坊的力量,第一次名正言順的進入康樂集,有了在這塊大餅上分一塊的資格。
康樂集則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把根須更深的紮入到了各個自成一體的裡坊內部,有了將餅做得更大的基礎。
“康樂集現在這批話事的比以前那批有本事,關鍵是人家會動腦子。”耿煊心中如此想。
以前的康樂集,完完全全就是江湖草莽的作風,信奉的是弱肉強食,拳頭大就是道理。
眼中隻有“我的人”和“不是我的人”這兩種人。
前者便是錯的也支持,後者便是對的該殺也得殺……嗯,按照這個邏輯,“不是我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對的時候。
占山為王就是其極限,稍微複雜一點就會把局麵搞得一團糟,就像以前的康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