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繪師一遍遍端詳掛在旁邊的那幅畫,心中充滿挫敗感。
就算當時在給川上姬君繪畫發現喉結這回事,都沒有現在這麼糟糕。
男人又怎麼樣,我這種小人物能說什麼嗎?
不能。
川上姬君繪畫技術那麼高,我等膜拜都來不及,他這麼做肯定是有殿下他自己的道理,絕對沒有錯。
禦前繪師想道,繼續自己的繪製。
他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提高技藝方麵,他有了新的追求,那就是畫出川上姬君的臉來。
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他到底該如何畫出川上姬君的麵容來?
禦前繪師也不知道,他接二連三畫了幾百張,都沒有他想要的那種感覺。
他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像,不像,不像……”
他自從回來以後,就天天臨摹川上姬君的筆觸,仿是仿出了型,可那畫從來都沒有神韻,仿佛死物一般,根本無法與畫布上的像相提並論。
他頭疼欲裂,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幾百張畫作,內心無比掙紮和痛苦。
最終,他心一橫,顫抖的手拿起其中一張畫紙,毫不猶豫地將其放在燭火之上點燃。
禦前繪師瞪大眼睛,看著那張正在熊熊燃燒的紙張,仿佛在與某種力量作鬥爭。
當火焰快要燒到手指時,他突然鬆開手,任由那燃燒的紙飄落在書桌上。
高溫使得紙張迅速蔓延,與其他畫紙緊密接觸,瞬間引發了一場大火。
火勢越來越大,橘紅色的火光映照在禦前繪師的臉上,使他原本蒼白的麵容顯得更加詭異。然而,他卻目露崇敬之情,似乎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家丁們察覺到大人屋內冒出黑煙,紛紛驚慌失措地呼喊著前來滅火,但都被禦前繪師攔住。
“都彆動,讓它燒,都燒起來,都燒乾淨!”
他神經兮兮的說著,緊緊抱住江川上的畫像,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仿佛世界隻剩下他和這幅畫。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作廢的畫紙和木桌逐漸被燒成灰燼,禦前繪師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孤獨而堅定。
“唉,看來我還是無法完全模仿出真品的神韻啊。”禦前繪師輕聲歎息道,眼神中透露出無儘的遺憾。
他輕輕撫摸著畫像的邊緣,希望能夠通過觸摸來感受到江川上當時作畫時的心境。
可他什麼也感受不到。
他時常想,如果一個人的臉不能被畫出來,並且受到某種意識的阻擋,那麼毫無疑問,不能被知曉全貌的這個人一定是神。
禦前繪師暗自思忖著,心中對江川上充滿了敬畏之情。
他擺擺手,走出書房,尤在歎息,“這等天神之姿,豈是我們這些凡人能描繪出真容的。”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唯一的一幅真品包裹起來,決定將它歸還給安倍晴明。
畢竟畫像的主人——川上姬君和安倍晴明大人已經成婚一周,這幅畫也該物歸原主了。
可等他真的來到安倍晴明府邸時,就發現陰陽寮空無一人,院子和屋內灰塵滿地,分明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像是什麼都不存在一樣。
禦前繪師抱著金絲楠木長盒悵然的望著,日落之時方失魂落魄的返回家中。
等他回去後,他每每都會向子孫教導,“我認識了一位神明,你看這就是他的畫像,如果你們以後見到他時,一定要追隨他。”
子孫看到那幅畫像時,如同著魔一樣的點點頭,這樣的話被代代相傳。
一直到那位先生終於找到了江川上,追隨並認作主人。
以上這些都是後話了。
時間繼續回到禦前繪師走後。
秋日的太陽猶如一隻凶猛的老虎,熾熱的溫度毫不吝嗇地灑落在人們身上,讓人難以忍受,實在不適宜在院子裡頂著烈日交談。
江川上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拉起安倍晴明的手,往屋子裡走去。
“晴明,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他邊說邊巧妙地反轉手腕,變成他牽著安倍晴明。
江川上那光滑而微涼的手臂緊貼著安倍晴明滾燙的胳膊,一涼一熱,這種鮮明的觸感讓人心裡漣漪不斷。
聽到江川上說有禮物要送給他,安倍晴明的目光立刻牢牢地鎖定在江川上身上,好奇地發出一聲疑惑的“嗯”聲,並問道:“送我?是什麼東西?"
江川上故意賣起關子,回頭衝他一笑,動作罕見地輕盈歡快,仿佛此刻才展露出他作為少年郎灑脫不羈的一麵。
安倍晴明被牽著往屋內走,腦子裡想的仍舊是江川上。
他如果沒有孱弱的身體拖累,他其實應該就是這幅模樣才對,十八歲的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天皇也會多出來一位受寵的三王子。
可事實其實不是這樣,他身處詭譎的深宮,隱瞞著性彆,拖著病弱的身體步步為營,找尋他活下去的那根救命稻草。
他現在,應該快要達成目的了吧,有我為他保駕護航,他的病遲早會好的,他也脫離了深宮,自由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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