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口舌發乾,嘶啞著喉嚨解釋說:“衙門抓了我兒子嚴刑逼供……我不是有意……是逼不得已……隻想緩一緩……”
青衣人的聲音冷如冰撞玉擊,“人人都有難處,你也知道衙門的手最黑最狠,不想牽連我身邊的人是什麼下場。”
劉茂心中一閃而過孫家店那個高貴少女的形象,死亡的氣息如同藤蔓緩緩爬滿四肢,讓他動彈不得。一步錯,步步錯,或許他舉發的時候就不該隱約其辭,而是直接報上青衫客的大名,或許還能留得一線生機。
“有人為你說了一句好話,我就不取你首級了,自戕保個全屍吧。”
青衣人給了僅有的寬宥,如同冥府使者下達的最後命令,劉茂知道今夜再難逃一死,若舉刀掙紮,隻能落得身首異處。他僵硬地舉起環首刀,對準自己的咽喉。
一陣血沫四射的嘶嘶聲響如同微風拂過,片刻後,劉府的庭院再次陷入本來的寂靜。
楊行簡清晨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上又落了幾根頭發,最近幾日,就算不散開發髻包著襆頭睡覺,都不能控製脫發的趨勢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奔波勞苦,絞儘腦汁的較量,讓他這個不惑之年的中年文人感到筋疲力儘。
楊行簡怎麼也想不到,好不容易擺脫那個青衣惡徒救出公主之後,竟然又被他牽連關進下圭縣令家裡,時不時就來一場非暴力過堂,連人頭那種血腥之物都抬出來恐嚇公主。楊行簡幾次想寫信給韶王求助,但次次都被保朗攔下,幽州荒蠻邊境之地,遠水解不了近渴。
青衣人已逃走,楊行簡推測,保朗留他們二人在此的第一個目的是為了把丟失崔克用珍寶的罪責分攤給他,第二就是就是公主本身。
公主目前對破案頗有興趣,天真地認為隻要偵破盜珠殺人案就能順利擺脫囚禁的困境。楊行簡隻能苦笑,公主居於深宮不諳世事,竟察覺不出保朗看她的眼神已經非常露骨。
人心險惡,美貌少女脫離了皇權庇護,便如孩童手持珍寶招搖過市,剛剛逃脫惡仆的威脅,又來了個咄咄逼人的都虞候。他一介綠衣小官,沒有紫朱加身,又聯係不上主上,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公主脫離困境?
若是對付吳致遠之流,憑他三寸不爛之舌,總能把水攪混。但對付保朗這種手段強硬的武夫,他楊行簡就十分無力了。
貴妃已逝,韶王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這個小妹,如果把她安然無恙帶回去,就是奇功一件。要是讓她死裡逃生後又生波瀾,那他這輩子也不用回韶王府了。
越想越是絕望,楊行簡撣落肩上的脫發,一邊歎氣,一邊扶正襆頭,照了鏡子確定姿容端莊,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臥室。卻見吳致遠派來的兩個男仆或坐或躺,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
楊行簡大驚失色,壯著膽子摸了摸他們,皮膚還有溫度。他立刻提起袍角往樓上狂奔,隻見走廊裡兩個服侍公主的婢女也倒在地上。楊行簡的心臟跳得如同驚馬奔騰,不知道公主是否已經遭殃。
“公主……芳歇!芳歇!芳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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