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_大唐辟珠記_思兔閱讀 

69 第 69 章(2 / 2)

“我回來晚了。”韋訓懊惱地說。十三郎的功夫對付五六個普通人不在話下,平日已經足夠保護她了,誰又能想到那女人會突然出現在靈寶縣這間普通客棧裡?

他滿腹疑團,聽到寶珠帶著哭腔,哆哆嗦嗦問:“那、那東西究竟是人還是鬼?”

韋訓鎮定地安慰說:“是活人,一個喜歡故弄玄虛的江湖人,你不要怕。”

寶珠仍沒能反應過來,茫然愣了片刻,又開口問:“既然如此,那遊女說你是她的情郎,她被你重手所傷,是來報仇的,這話是真的嗎?”

聽她這一句莫名其妙的指責,韋訓滿臉驚愕之色,心道不好,那悍婦臨走不僅扔了飛刀,還在這裡給他埋了更陰損的暗器,連忙辯駁說:“她胡說!那女人也不是什麼遊女,她是長安的刺客首領……”

話沒說完,隻聽屋裡嗷的一聲淒厲慘叫,寶珠又給嚇得一個激靈。

發出聲音的是一直坐在旁邊的說書先生,他沒有韋訓保護,全身被琵琶弦四散的勁氣刮了無數個小口子,這倒是不致命,但剛剛一把飛刀從頭頂掠過,把他的發髻連著一塊頭皮給削了下來,因為刀子又薄又快,直到現在才發現。

發髻脫落下來,說書人頭頂上露出一塊雞蛋大小白森森的頂骨,接著血才洶湧撲了出來,披頭散發鮮血淋漓,極為駭人。

他本來就被那琵琶女嚇丟了魂,現在又開始大量失血,以為自己已經丟了腦袋,頓時心智喪失,一邊狂叫一邊逃出客棧,消失在黑夜之中,扇子和驚堂木都不要了。

大堂之中到處都是說書人濺開的鮮血,滴滴答答蔓延至客棧外,店主出來看了一眼,以為有強盜搶劫殺人,連忙口誦佛號躲回後堂以木棍頂上門,隻當什麼都沒發生。

看著這滿地血腥,寶珠更覺心驚膽戰,臉色蒼白瞪著韋訓喃喃說:“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情緣仇隙,她既然是人,怎麼行動舉止都像惡鬼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韋訓卻本能察覺不妙,心想哪怕身上平白背了十七八樁人命的嫌疑,也得先把這件事辯白清楚,大聲說:“隻有仇隙,沒有情緣!我確實打傷過她,那是因為她先出手挑釁,挨揍是咎由自取。”

轉眼瞥見十三郎雙手合十在原地發愣,喊他救急:“你彆站著裝地藏菩薩了!對頭已經逃了!”

十三郎剛被那琵琶女一嗓子吼得心神不定,喉中腥甜,好不容易把這口逆行的戾氣化解掉,垂頭喪氣地道歉:“對不住大師兄,我已經拚命抵擋了,確實不是三師姐的對手。”

韋訓急切地說:“我沒指望你能打得過她,可也不能任由那悍婦造謠編排我吧?!”

十三郎一愣,這才轉過彎來明白了師兄為何惱怒,連忙對寶珠解釋:“九娘彆怕,剛才那女子是我們師門排行第三的師姐,‘琶音魔’拓跋三娘,跟大師兄有仇,幾乎是見麵就打。她……她一向特彆嚇人。”

小沙彌的安慰以“彆怕”開頭,最後以“特彆嚇人”結束,並沒起到安慰應有的作用,可見他自己也十分害怕那女人。

寶珠腦子裡香豔旖旎的《李娃傳》已經全數消散,隻剩下淒厲可怖的女鬼印象,心想韋訓這邪門的師門不知道還有些什麼妖魔鬼怪,怎麼一個比一個更詭異?

冷風夾著雨絲從門外撲進來,拓跋三娘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隻是一場噩夢。然而客棧裡四散的鮮血和一隻用來包裹琵琶的皮袋證明了那不是夢。

皮囊背麵朝上丟在椅子上,定下神來仔細一瞧,隻見那發黃的皮料上赫然一副多聞天王的刺青文身,還長有幾個痦子,竟像是從人身上剝下來的,簡直叫人頭皮發麻。

一旦知道對方是個活人,寶珠對自己剛才被嚇得不能動彈又是懊喪又覺得慚愧。

可回想韋訓跟同門過招那間不容發的瞬息,一道青影和一道白影纏鬥在一起,兩人都快得鬼魅一般,她隻能勉強看清行動路線。倘若手持弓箭,當真沒有自信能在不誤傷韋訓的情況下射中拓跋三娘。

廳堂廊廡之間,短程攻擊範圍,弓箭確實不是合適的武器。

回過神來,寶珠覺得發絲之間、前胸後背都是黏黏的冷汗,淚痕乾在臉上也不舒服。從小苦練弓馬武藝,臨陣被人嘲笑隻知道哭,寶珠覺得很是難為情,蒼白的臉蛋兒漸漸漲紅了。她著急回到自己房間清洗躲羞,走到門口發現韋訓還在身後跟著,仿佛有些惴惴不安的樣子。

“我沒有受傷。”寶珠說。

韋訓唔了一聲,盯著她腳底下的地板,小聲重複了一句:“就隻有仇。”

寶珠一愣,有些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心想剛剛那樣瞬息萬變的生死激戰他是一點兒不放在心上,竟在乎這個。回應道:“你第一遍說我就聽清楚了,比起陌生人,我當然相信你。”

說罷快步走進室內,回身將門關上,倒水沐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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