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衿聞言,頗為大方地托住方寸的後背,給他輸送了一把靈氣。
“你……”
“你怎麼能這麼看我?”
三目下意識直接開口,又想起方寸是個聾的,連忙帶上了靈氣。
他露出哀傷,配上他現在落魄的模樣,倒真的有些可憐。
可惜,在場含他在內,總共三人,他隻能演給自己看。
沈衿作為始作俑者,默默地退居吃瓜一線,將場地讓給方寸和三目。
“師尊。”
方寸盤腿坐在了他的邊上。雖然麵容憔悴,但儀態天成,像是個落難的菩薩。
“我說過,您來遲了。”
他垂下眼眸,長睫遮掩了眼底的情緒,一雙琥珀的眼睛晦暗不明。
“您不該貪心的。”
“您就該讓我肉身消散於天地,而不是想著借浮生之手,留下我的複製體。”
三目大腦快速運轉,莫非,他這個佛子弟子,竟以為他留下複製體,是為了他這個弟子嗎?
三目眼眸中劃過驚喜。那不知來曆的丫頭看著倒是頗為聽方釋的話……
若是……
那豈不是天命在我?
三目聲音帶上了泣聲,像極了知曉孩子死亡的老父親,他道:“我本想……”
本想將你留下來,最差,也有個惦念。
但他說話被發現,做好的表情也僵在臉上。
方寸微微俯身,湊到他耳畔低語:“唔,怎麼辦?沒有複製體做您的養料,您困擾多年的天賦、根骨,暫時沒有解決的辦法了。”
三目僵硬在了原地,雙目驚恐地瑟縮。
他知道了,他一切都知道了。
“釋兒!”
三目慌忙抓住了方寸的衣袍,製止了他起身的動作。
“你聽我解釋。”
方寸搖頭,將他扣住衣衫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我說您不該將我算計去到浮生卷裡,還有另一個原因。”
他語氣不明,迷茫有餘、憤怒不足,但摻雜在迷茫和憤怒之間的,是極其濃鬱的哀傷。
方寸在哀傷。
“我最後問您一個問題。”
“師父,我當真,是生來便在佛宗之內的嗎!”
雖說是詢問,但被方寸不顧禮地吼出來,與質問無異。
聲若啼血。
沈衿從未見過方寸如此失態的模樣。他哪怕是命都沒了半條,都像是廟堂裡高高在上,嘴角含笑的佛像。
於是沈衿在聽到屬於方寸的怒吼時下意識起身,落到了方寸身邊。雙目懷疑地望著三目。
這老和尚做什麼了,能將人刺激成這樣?
方寸退後一步,力度之大,差點站不穩身體。
沈衿搭了把手,人才沒有跌倒。
“謝謝。”
方寸又恢複了那副溫和的模樣。至始至終,他也隻失態了那一句話。
“此行,為了蒼生,我心甘情願。與佛宗無關,而是我本性如此。”
“但是佛宗之人,你且聽著。”
“若……我尚有機會,重返佛門,我會砸了你們的金蓮池,踹了你們的百佛殿……”
“我會要這天下,再無佛門。”
以祭奠死去的我,和無數被蠶食精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