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習習,春來花香。
商如意坐在窗邊,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不時有卷著花香的風吹過,若是在平時,這樣的風景,這樣的天氣,已經會令人心中暢然。
可現在,她的心上卻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而且,這塊大石頭一天比一天沉重。
自從這一天的不快之後,接連兩天,楚暘都沒有再來找過她。
其實,她也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每天陪著他,雖然楚暘說自己將她找來就是為了陪著他賞美景,可這樣的美景,卻不是她這種人能真正放下心結去欣賞的。
更何況——
正當她凝神沉思的時候,兩個宮女捧著茶和糕點往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
「誰騙你?」
「陛下真的在大殿上就把人給殺了?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啊。」
玉公公點點頭。
雖然玉公公沒有明說,但她多少也明白,這個「有些人」,肯定是王紹及無疑。
後麵的話,他已經說不下去,隻歎息著,看向了不遠處的地麵。
「……!」
「這樣,我們就能好好的踏青賞春,這才是春天該有的樣子。」
「陛下……」
看向她,又看向她抓著自己手的那隻手,那纖纖如玉的指頭因為過分的緊張而有些痙攣,可肌膚相貼的感覺,仍然令他心神一蕩。
「……?!」
商如意走進一看,不由得手足冰冷。
「什麼?」
兩人一走過來,正好看見商如意坐在窗邊,頓時愣了一下,忙俯身行禮,商如意蹙著眉看著他們:「你們剛剛說什麼?誰被殺了?陛下又做了什麼?」
可是,在朝會上殺人,這簡直是瘋了!
正頭疼的時候,轉頭看到商如意,立刻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夫人,你來了?」
皇帝,當堂殺人!
雖然這些日子,她已經看出來楚暘那種平靜愉悅下隱藏的瘋狂,而且,他越是耗費民力,越是生活奢靡,那種瘋狂的程度就越甚,他就好像一個明明已經在往懸崖邊走的人,此刻不僅不停步,反倒在加快速度的前行。
天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根本無力挽回,但以他不可一世的驕傲又不能承認,更不能麵對自己的失敗。
他竟然自己出來了!
商如意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他。
大興城,雖然從楚暘登基之後便另設東都而被閒置,但那畢竟是大業王朝的首府,東都失陷,還隻是一座城池的得失,但大興城若被攻陷,那在大業王朝百姓心中的存在,就徹底被摧毀了!
商如意急忙問道:「那,陛下有什麼打算?」
「……」
他越說越急,商如意甚至能感覺到,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在不停的顫抖,好像是因為興奮,也有可能,是害怕。
商如意想了想,又問道:「那,現在呢?」
….
那些水沿著丹陛和台階慢慢流淌下來,卷起一層一層的血浪。
那些清洗過地麵的水,竟然都染得血紅了。
她問道:「然後呢?」
「……」
玉公公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哪怕門窗緊閉,他似乎也害怕自己的話傳到大殿中的人的耳中,引來殺身之禍:「這個薛獻起兵之後,前往歸附者不計其數,短短半個月就聚集了十數萬的人馬。如今,他們已經打敗了前往平叛的皇甫定將軍,儘據隴西之地。看樣子,下一步,是要往關中走了。」
所以,他要
成功,他要眼前的「成功」。
商如意的心都揪緊了。
商如意倒是聽說過這個人,也是出身河東名門,容貌偉岸,武藝高強,家資豐厚而且為人豪爽仗義疏財,結交了不少豪傑。雖然官聲不太好,可實力卻很強,也的確不是個久居人下的人。
商如意睜大雙眼:「你是說,薛獻想要拿下大興城?!」
楚暘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說。」
「更要命的是,」
楚暘一怔,回頭看向她。
楚暘對著她一笑,道:「你來得正好。」
這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有些發紅的眼睛——那雙細長鳳目此刻正閃爍著一種幾乎沸騰的光芒,好像隨時會有火焰燃起。
又或者,二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