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僥幸未死,受了些輕傷,在山中尋了草藥治好傷病就想著回營報信,卻被大山所困,等到小人尋回大本營,大部隊已經拔營離開了,小人四處打聽都沒能問到部隊下落,
聽百姓說,即便如此,小人也算逃兵無疑,小人當時真不知該何去何從,在外飄蕩了兩年,得知將軍陣亡的消息,先鋒營沒有了,大軍也沒了,小人還能去哪,萬念俱灰尤其思念家中父母妻子,冒險趕回與家人團聚,
得知衙門已經到家中報過小人戰亡,而那兩年,家中已經把撫恤金用完了,我的戶籍也消了,小人又聽說,石門縣縣令馬大人是個馬大哈,政務處理得一塌糊塗,小人就怕去陳情,會被不由分說當做逃兵處置,就隻能藏身家中地窖苟活,與家人過一日算一日,
李氏肚中孩兒的的確確是我龍家骨肉,是我不小心,是我害了她,大人,你抓小人回去吧,我願領罪,隻求大人放我妻李氏一條活路,給我龍家……留個後吧!”
李氏膝行到薑籬跟前,哭訴哀求。
龍老漢也跪下來,老淚縱橫喊著大人開恩。
裡正心裡也是難受得緊,領著村民也一同跪下,“大人,求你開恩啊,大牛從小就想著從軍,用性命搏功名,這樣的人,斷斷不會做逃兵的,草民,不,我龍家村全體村民懇求大人為大牛做主。”
龍家村的人,真的很團結,看得薑籬都有一瞬間想要徇私枉法了。
她把劉和叫到身邊,詢問龍大牛那話有幾分可信度。
劉和道,“應該不假,大軍拔營,去往何方,他在街上問人怎麼可能知道呢?若是隨便就能打聽出來,讓苗疆細作知曉了還得了?”
“他也不敢冒險去衙門詢問,但凡遇到不問情由的官員,當場就能將他斬殺,再者,薑家軍戰場陣亡,對他打擊也很大,心態或有變化,想著回家是情理之中。”
說到這,劉和沒忍住,多問了一句,“方才看大人聽見薑將軍名字時臉色不好,大人可還能繼續?”
薑籬手一緊,讓甲片嵌入手心裡,讓尖銳的痛讓自己冷靜。
她勾起虛軟的笑容,“我沒事,龍大牛怎麼說都是逃兵,但除了砍頭,可還有彆的處理方式?”
劉和沉吟片刻道,“有肯定是有的,律法也沒有寫那般細致,但懲處是一定要有的,否則如何震懾逃兵?”
這句話說到薑籬心坎裡了,她背大盛律法,那隻有三本書的厚度,跟她前世見過的法律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即便這時代人寫字說話夠簡潔,但也不能簡潔到這般程度。
一句話吧,有很多漏洞可以鑽,就看說法合理不合理。
薑籬回首看了一眼龍大牛,那人保持著叩首不起的姿態,高高拱起的脊背堅毅如山,那是戰場上磨練出的意誌。
退一萬步說,龍大牛是她大哥手底下的兵,強將手下豈有貪生怕死之徒?她也不信,龍大牛是畏懼戰場,害怕犧牲的宵小。
她回到座位上,深深凝視著龍家眾人,良久之後,沉聲道,“整件事來龍去脈本官已獲悉,李氏懷子,不想供出身為逃兵的丈夫,是想自己領罪,至少還有夫君可以侍奉父母,情有可原,但,你夫妻為隱瞞真相,連累鄭家兄嫂夫妻失和,必須認真道歉取得陳氏原諒,至於龍大牛……你逃兵的事實無疑,做了逃兵就一定要受到懲處!”
"龍大牛。"
“小人在!”龍大牛堅毅應聲。
周圍村民都被這聲喊,嚇得半死不活,倒不是聲大所攝,是這種架勢,分明是要判刑了,大牛真的不再為自己辯解兩句嗎?
有些婦人瞧不得這種畫麵,都側過臉去不忍聽了。
李氏和龍老太哭倒在地,幾近暈厥。
薑籬省得她們真的暈了,趕緊道,“你說你是先鋒營的棋牌兵,平日都做點什麼啊?”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為後續大軍前進消除一切障礙。”
“好!”
薑大人的一聲叫好,還有嘴邊揚起的淡淡微笑,又讓眾人看到了希望。
“本官就罰你,無薪去衙門工房做五年胥吏之職,負責工程營造的勘察,五年內不得擅離石門縣,受衙門挾製,五年之後,若服役得好,給你補回戶籍,你可願領罰?”
“啊?!”
這哪是罰,這分明是給了活路啊!
村民們心花怒放,又哭又笑,恨不得替龍大牛答應下來了。
龍老漢夫婦和李氏更是不敢置信,手足無措,依舊還是哭個不停。
好半晌,龍大牛才顫抖回話,“小人願意領罰,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裡正擦掉眼中熱淚,領著村民,由衷山呼,“大人愛民如子,仁心仁德,石門縣有大人在,實乃我百姓之福啊,大人在上,受我等一拜!”
薑籬會心一笑,原來,做父母官也可以做到把自己感動。
她趕緊起身,扶起龍家二老,對著大家道,“起來吧起來,不要拜,當官自當為民做主,聽民心聲,這都是份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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