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陸重話音落下的刹那,李昭漪就條件反射地顫了眼睫。
隻是很快,他就回過神。
他有些迷茫地問:“……什麼,關係?”
陸重盯著他。
麵前的少年下巴尖俏,稚氣褪去了七七八八,變得愈發明豔秀麗。他繼承了母親的所有優點,漂亮、乾淨,在宮裡,這是最不安全的特質。
從李昭漪年少開始,陸重就因為這事沒少私下動過手。
這養成了他十分敏感的神經。
他道:“小殿下,說實話。不要護著他。”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李昭漪的人。
李昭漪一下子漲紅了臉。
他忍不住反駁:“我才沒有護著他!”
“真的沒什麼關係。”李昭漪不知道他要問什麼,“之前,他來了冷宮說要讓我當皇帝,然後就,他幫我處理政事,我呆在澄明殿,我們一般不怎麼講話。”
陸重緩緩地道:“不怎麼講話,他讓你陪他出宮?”
李昭漪張了張口。
“那是……”他小聲道,“講好的。”
他把雲殷跟他的約定講了一遍。
然後,他終於意識到了陸重的意思,沉默了一瞬。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他輕聲道,“他……之前就不太喜歡我,還想過要殺了我。師父,不是你想的那樣。雲殷他,也是沒辦法,他人挺好的。”
陸重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雲殷是什麼樣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選中對方做他的靠山。
但他也不會懷疑自己的敏銳。
那雙眼睛裡含著的欲望太濃重,他絕不會看錯。也就是李昭漪看不出來,還以為對方隻是把他當傀儡。
……可是。
若是事實真是如此。
他又能如何?
陸重閉了閉眼。
片刻後,他啞聲道:“可以聽他的話,但不要讓他碰你。小殿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李昭漪張了張口。
他原本還想替雲殷說兩句話,觸到陸重的眼神,知道對方應當是完全沒信。
沉默了片刻,他道:“我知道了,師父。”
多年的依存關係,他和陸重能說話的機會很少。如何最快速地理解對方的意圖並且達成短暫的意見一致,是他學的最多的東西。
陸重摸了摸他的頭發:“乖。”
他站起身:“我走了。”
李昭漪瞪大了眼睛:“……就走了嗎?”
他是真的舍不得陸重,很想跟他再呆一會兒。陸重沉默了一瞬:”有事的話,告訴德全,我會找機會來見您。”
李昭漪眨了眨眼睛。
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陸重往外走。
隻是臨到門口,他突然道:“小殿下,師父答應你的,都會做到。”
李昭漪愣了愣。
再抬頭,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陸重的最後一句話讓李昭漪恍惚了好一會兒。
說實話,陸重跟他交流得並不多。但承諾卻也不少。
他承諾過李昭漪會護著他,承諾過李昭漪會將他母親安葬,也承諾過……李昭漪的思緒一頓。陸重對他作的最後的承諾,他想起來,應當是最後的那幾天。
那個時候先帝病重,所有人都以為儲君之位塵埃落定。
陸重說,等李昭鈺繼位,就想辦法帶他出宮。
……陸重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吧。
李昭漪想。
現如今他已經坐在了這個位置,且不說雲殷現在需要他這個擋箭牌,一定不會放他出去。客觀上,陸重也很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換出去。
他胡思亂想著,另一邊,德全悄悄地拿著熱毛巾走了進來。
“陛下。”他道,“擦擦汗。”
李昭漪看著他,默默地:“您都不跟我說。”
他其實懷疑過,但德全是雲殷挑的人。他想問,卻不敢問。
德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也是陸掌印吩咐的。”他道,“他更想確認安全之後親自來見您。”
李昭漪道:“你跟我講講陸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