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麥克尼爾走出陣列,向著市民們控製的防線前進。有十幾把槍同時對準了他,如果他敢輕舉妄動,等待著他的下場就是血流滿地。他站在離鐵絲網大概有十幾米的地方,舉起雙手向對方示意自己並未攜帶武器。十幾分鐘後,一名穿著警服的中年男子從防線後方走出,來到麥克尼爾麵前。
“你是防衛軍的代表?”中年男子一眼看到了麥克尼爾的領章,“我怕你做不了這個主。”
“事實上,我代表上校向貴市提出一項協議:貴市向我軍提供食品和武器彈藥補給,我軍則駐紮在北方為貴市抵擋可能抵達該地的叛軍。”麥克尼爾字正腔圓地把達特曼上校的說法複述了一遍,“在我們看來,這筆交易很劃算。”
“你們應該清楚……我們為何會選擇使用武力驅逐那些人。”
“雖然報道出了偏差,總督閣下正是希望通過這場戰爭打垮那些為非作歹的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麥克尼爾見到對方是警察,投其所好地提起了總督的其他設想,“南非不會再有人因為自己的出身或財富的多寡而處於不平等的地位,我想您也不希望遇到在職責和良心之間作選擇的情況。”說到這裡,麥克尼爾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威脅,“當然,我沒有輕視各位,並且我完全相信各位的決心……不過,你們真的打算憑借這座城市來和叛軍或是我方進行討價還價?恐怕,你們手中的價碼並沒有你們設想的那麼多。”
或許是麥克尼爾的說法打動了代表,又或者是上校罕見的克製終於迷惑了市民,這些人終於同意了達特曼上校的請求。浩浩蕩蕩的隊伍兵分兩路,一路徑直向北,另一路則前往鐵路線附近進行埋伏。在民兵們的注視下,一行人忐忑不安地穿過市民設置的警戒線,沿著鐵路前行。正常的交通運輸已經受到了嚴重影響,叛軍號召全體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參加戰爭,而大部分地麵交通線被叛軍征用,不想參加戰爭的平民大多隻能被困在自己所處的城市內。據看守鐵路線的民兵們說,不久前有叛軍的列車試圖強行突破封鎖線,結果因列車脫軌而死傷慘重,在那之後叛軍便放棄了和平交流的打算。
“你們惹麻煩了。”麥克尼爾對著那名戴著金邊眼鏡的青年民兵說道,“聽好,雖說你們同樣是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但叛軍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他們隻會簡單地把人劃分出一種【非己】成分,然後宣布這些人不受歡迎、必須被徹底消滅。如果他們沒有被我軍纏住,肯定會南下攻打這座城市,到時候你們就會麵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鐵路就是這片土地上的大動脈,它過去曾經將無數物資從南方港口運往北方,養活了成千上萬的殖民者和平民。在新世紀到來之前,鐵路的地位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削弱,但在叛軍失去製空權後,鐵路和公路儼然成為了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從這點來說,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煽動的暴力活動可謂是自討苦吃。他們雖然成功地在大多數城市驅逐了聽命於赫爾佐格總督的官員,卻忽略了另一個重要事實: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的內部矛盾從來不比外部矛盾小。於是,在種種因素的作用下,便出現了布拉瓦約的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反而和叛軍敵對的詭異一幕。鐵路樞紐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對叛軍而言是滅頂之災。
但是,仍有部分叛軍運輸隊試圖利用附近的路線搶運物資,而隻想自保的市民們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現在,他們將這個任務交給了蓄勢待發的防衛軍。由赫爾佐格少校指揮的部隊在西麵的高地布置陣地,他們俯瞰著下方的公路,這裡離最近的一條鐵路線大約有幾百米。
“市民說,這裡最近有叛軍的車隊路過。”
“他們是運送武器彈藥呢,還是其他無關緊要的破爛貨?”海因茨·邁耶中尉趴在草叢中,結果他根本看不到外麵的狀況,於是便撐起上半身,在搭建的射擊位上架好了機槍。後麵的士兵氣喘籲籲地抬著其他設備爬上這個長滿雜草的土坡,為了保險起見,麥克尼爾建議設置防空火力點。雖說防衛軍目前掌握了製空權,也許叛軍會在部分地區扳回一局。
邁克爾·麥克尼爾總是認為從這個角度無法很好地觀察或攻擊敵人,他決定采取更為冒險的行動。在得到邁耶中尉的許可後,他沿著土坡向下緩慢行進,在離火力點有十幾米的地方躺了下來,將反器材步槍放在一旁,繼續觀察適合埋伏的位置。最後,他在右下方發現了一個平台,這個平台略顯狹窄,最多隻能容一人臥倒,這對麥克尼爾而言是足夠了。他雙手扶著上側的土坡,緩慢地向著平台移動,直到雙腳接觸到平台上的砂土後才鬆開手。
“那地方很危險。”海因茨·邁耶見狀,向著下方的麥克尼爾喊道,“再說,敵人很快就會發現你的位置。”
麥克尼爾從背包裡取出一塊不起眼的破布,披在了步槍支架的外側。從遠處看起來,這裡不過是一處長著稀疏雜草的平緩土坡,和周圍並沒有顯著差彆。邁克爾·麥克尼爾臥在偽裝下方,右眼放在瞄準鏡附近,仔細地觀察著道路的走向,他需要借此判斷該在什麼時候開火、優先攻擊處於什麼位置的敵軍車輛。當他完成了調整後,便如同石像一般紋絲不動,任憑彆人叫他的名字也毫無反應。
不過,如果他聽到和撤退或進軍有關的消息,肯定會立刻恢複正常的。
太陽逐漸消失在了地平線上,夜幕降臨了。過了晚上八點,遠處依舊沒有出現車輛,眾人感到有些泄氣。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說,也許是他們的動作驚擾了叛軍,下次他們應該小心謹慎地避免被叛軍察覺。借著向達特曼上校彙報這一理由,赫爾佐格少校離開了陣地,返回市內去尋找上校,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疲憊不堪的眾人昏昏欲睡,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聽取了他人的錯誤情報。
“長官,他們不會是在耍我們吧?”
“不會錯的,那些人說他們總是在淩晨聽到外麵的異常響動,叛軍正是要趁著這個時候才能運輸物資。”赫爾佐格少校嘴上這麼說,看樣子他本人並不相信這套話術。他派了一個士兵前去下方尋找麥克尼爾,讓麥克尼爾撤回上方休息。麥克尼爾答複說,他會在下方睡一覺,希望他醒來的時候戰鬥還沒有開始。
麥克尼爾睡醒的時候,大約是早上四點,這時遠方忽然出現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這種噪聲在萬籟俱寂的野外聽起來尤為刺耳。麥克尼爾打開夜視儀,瞄準公路的儘頭,他看到那裡出現了一輛被塗成藍色的貨車。從這輛貨車後方陸續出現了幾輛型號相同的大型貨車,車隊沿著公路前行,目標可能是附近正在和防衛軍鏖戰的其他叛軍駐紮的位置。
“告訴長官,車子上有叛軍的標誌。”麥克尼爾清楚地看到車門上有著碩大的【兩頭獅子拱衛盾牌】的形象,連忙把這件事報告給了上級。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迅速下令開始戰鬥,麥克尼爾打響了這場戰鬥的第一槍。子彈準確無誤地打穿了貨車的發動機,櫻石發動機的缺點在此暴露無疑,第一輛大貨車在爆炸聲中被掀翻,直接橫在了道路中央,堵塞了後方車子的前進通道。趁著敵人還處在被偷襲的震驚和恐慌中,麥克尼爾迅速瞄準了車隊最後方的一輛貨車。他估計自己打不到發動機,於是瞄準了車窗,將司機的上半身轟得粉碎。當他準備開第三槍時,車上的押運隊伍已經匆忙地從各自的車子上跑下,向著土坡上那些發出刺眼亮光的位置開火。
麥克尼爾抱著步槍就跑,剛離開原來的位置,一發火箭彈擊中土坡,彈片擦著他的左臉劃過。趁著敵軍尋找火力點的機會,他將反器材步槍一端嵌進土坡裡,用背包墊在支架下方,而後斜躺在坡麵上繼續向敵軍開火。第三發子彈不出意外地引爆了中間的一輛卡車,被完全困在此地的叛軍車隊已經是插翅難飛。
戰鬥在上午六點左右告一段落,直到那時前來打掃戰場的友軍終於讓一直不敢衝出陣地的阿達爾貝特得知了他們的戰果。8輛大卡車當中有2輛在爆炸中被摧毀(遺憾的是,物資也被焚燒殆儘),其餘6輛被防衛軍繳獲。從這些貨車上,士兵們搜出了石棉等軍工生產必要的材料,欣喜地向長官彙報這一消息。所幸麥克尼爾沒有擊中運送櫻石的貨車,不然整個車隊都要灰飛煙滅了。
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以6人陣亡、30人負傷為代價,擊斃約100名叛軍,俘虜了數十人。他相信類似的阻擊戰能夠嚴重地破壞叛軍的補給線,讓叛軍早日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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