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2-ep5:地獄樂(16)
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如約而至,叛徒沒有看到這耀眼而象征著希望的光明,久違的光明也沒有照在叛徒的墳頭。將整個夜晚都花費在拋屍和銷毀證據上的凶手們,如今各懷心思地準備開始他們的下一段旅程,儘快地離開這個給他們帶來了不少慘痛回憶的國家。叛徒已經被鏟除了,沒有人能夠繼續威脅亞當·希爾特的性命,也沒有人會出賣其他的strs小隊隊員。目視著衰弱的太陽從海平麵升起,邁克爾·麥克尼爾像雕像一樣,坐在海岸邊,口中叼著一根蔬菜。他的戰友們看到了他的異樣,但沒有人願意打斷他的思考,也沒有人打算主動上前噓寒問暖。互不乾預才是最好的合作,與其說麥克尼爾昨晚的殘酷手段有效地鏟除了那躲藏在隊伍中的叛徒,不如說讓他的戰友們更加地畏懼這個之前一直被視為隊伍實際指揮官的士兵。
“我到底都乾了什麼?”
唯一舒服地睡了一覺的,是亞當·希爾特,他穿著運動衫和平日套在外麵的大衣,走出約書亞·威廉姆斯為他們特彆提供的這處避難所,欣賞著大海和天空的分界線上正艱難地向著天空攀爬的火球。旁人會感慨新冰期時代的陽光永遠是冰冷而不近人情的,亞當·希爾特不會這麼看,世上的規律從不因人的意願而改變,對他而言,全知全能的神已經為一切寫好了最適合人類的結局。從那燃燒著的光圈後,他看到了自己期望中的未來,無數的絲線從火球上蔓延,編織著下一個強盛時代的夢想。
“合眾國是燈塔,是天選之國。”他重複著,“為了打造一個真正的天國,我們先要淨化它。”
麥克尼爾的異常舉動引起了他的注意,和同為strs小隊隊員的其他兩人不同,亞當·希爾特的身份和他對麥克尼爾的那份額外信任讓他可以隨時接近麥克尼爾。睡眼惺忪的顧問從背包中翻出了一瓶淡黃色的液體,一飲而儘,而後才朝著坐在海岸邊的麥克尼爾走去。
“麥克尼爾先生……”
“喂,給我再拿點餅乾,湯姆。”
見身邊的同伴遲遲沒有反應,麥克尼爾不滿地轉過頭,當他的目光和亞當·希爾特的視線相遇時,彼此察覺到尷尬的兩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抱歉。”
看著麥克尼爾放在膝蓋上卻還在不斷發抖的雙手,亞當·希爾特認為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表示安慰的話。鏟除叛徒看似隻是麥克尼爾的決定,實則是為了保護亞當·希爾特,更是亞當·希爾特本人下達了處決蘭德爾下士的命令。那份溢於言表的狂熱和粗暴是麥克尼爾用於掩蓋悔恨的偽裝,沒有人會樂於殺死和自己並肩作戰將近半年的戰友。他們一起經曆了如此多的考驗,最後倒在了利益的誘惑之下。
“我有責任。”亞當·希爾特和他一起坐在海岸邊,潮汐規律的聲響緩慢地鑽進兩人的耳朵,“你肯定會說,我不是個合格的領袖,真正的領袖知道如何分辨敵人和朋友。假如我很久以前就看出誰是叛徒,我們不僅能夠減少損失,也能避免這種背叛用如此慘烈的方式收場。”
“你沒責任,錯的是我。”麥克尼爾的聲音有些冷淡,“我早該覺得不對勁。一個南方人,一個迪克西,一個父母都在農村做農場主的家夥,會和一個喜歡玩電子遊戲的、來自北方鐵鏽區的人有共同話題,還成了朋友,這種事太奇怪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褲子的膝蓋位置,剛買沒多久的新褲子已經布滿褶皺,“沒人能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投靠佩裡的,他就是要處心積慮地和我們混熟,好充當佩裡的臥底。”
“彆自責,麥克尼爾先生。”見到麥克尼爾失魂落魄的模樣,亞當·希爾特想必也有些難過,“軍隊的士兵應該效忠於誓言和公民,既然我們的士兵能這麼輕易地被收買,說明我的意見恰恰是正確的:軍隊到了需要迎來一場變革的時候。我向你保證,隻要我們在合眾國掀起這場迎接更偉大社會的運動,這種反複無常的背叛和自相殘殺就再也不會上演。”
“謝謝。”麥克尼爾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將腦袋埋在兩腿之間,“我一定會遵守承諾,希爾特顧問先生。”
亞當·希爾特拍了拍麥克尼爾的左肩,離開了海岸邊。希爾茲上尉一直站在旁邊,頗為緊張地注視著並排坐在一起的兩人,直到亞當·希爾特離開麥克尼爾後,他才轉而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雖然昨晚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變故,他們暫且不必擔心泄密,這裡是約書亞·威廉姆斯和他的同夥們用來窩藏罪犯(大部分都是在商業活動中犯罪的有錢人)的據點,每一個被藏到這裡的人都明白該如何防止那能讓自己丟掉性命的秘密被外人發覺,更不必說去主動探查彆人的秘密了。
當這藏汙納垢的彆墅區被染成金色時,麥克尼爾仿佛也在火熱的日光中找回了活力,他拍掉褲子上的塵土,返回臨時住處,和戰友們共同收拾行李。先去九州島,再想辦法抵達衝繩,隻要到了衝繩,亞當·希爾特就算安全了,他們一路上的犧牲也算得到了回報。麵對著戰友們的戒備,麥克尼爾隻有以苦笑來回應。當他第一個跳出來決定在晚宴上說起叛徒的話題並處決叛徒時,他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就隻能是亞當·希爾特的打手和保鏢,即便這不是他的本來願望。
“既然你們說後續問題可以交給那個姓威廉姆斯的商人解決,我們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趕往車站。”和他們一起乘船拋屍的希爾茲上尉也十分疲倦,他一連喝了數罐咖啡,才勉強保持清醒,“為了避免我們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才得以確保的安全路線再一次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行動過程中一定要注意隱蔽。”
“明白。”麥克尼爾表示讚同,“最危險的環節可能是乘船部分,船隻比其他目標更容易受到敵人的攻擊。因此,在抵達九州島的某個港口以前,我們需要想辦法讓自衛隊或是希爾特顧問的盟友出動駐日美軍進行護航。”
“海上自衛隊大概不會有佩裡的盟友。”希爾茲上尉給出了肯定的答複,“鑒於佩裡目前的手段,我們幾乎可以肯定他的眼光局限於陸上自衛隊和部分魔法師家族。”
麥克尼爾還想和希爾茲上尉進一步討論回國之後的計劃,但希爾茲上尉似乎很不情願,麥克尼爾見狀隻得放棄了這一打算。沒有被俄軍士兵、oun、紐約的殺手、墨西哥的毒販子給擊潰的隊伍垮在了自己人手裡,隊伍分崩離析,存活的三名隊員也失去了彼此之間的信任,這都是為了讓麥克尼爾和希爾茲上尉心目中配得上成為合眾國的船長的亞當·希爾特能夠安全回國。既然代價沉重得令人難以接受,麥克尼爾決不能半途而廢。
現在隻剩下四個人了。麥克尼爾把他認為需要攜帶的最後一部分裝備塞進背包和口袋裡,備用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碰巧走進儲藏室的希爾茲上尉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誰打來的電話?”
“我不知道。”麥克尼爾心虛地拿出手機,“哦,是我在尼德蘭的朋友,他在那邊賣巧克力餅。”
這種說法並不能讓希爾茲上尉信服,正當麥克尼爾以為希爾茲上尉會進一步追問時,長官卻提起背包離開了儲藏室。長舒一口氣的麥克尼爾接聽了電話,對麵傳來了j先生的聲音。
“喂,所羅門先生,檢查結果出來了,那幾個人的死因呢,其實是……”
麥克尼爾接聽電話時,薩拉斯中士一個人在花園中散步,他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隻等亞當·希爾特下令出發了。昨天他們三人抵達這裡時,他還和蘭德爾下士一起參觀了麥克尼爾花費一些時間胡亂地搭配起來的花園,誰能想得到僅僅幾個小時之後,蘭德爾下士就被麥克尼爾指認為出賣隊伍的叛徒,並立即被當場處決。生命是這般地廉價,甚至比不上這園子裡的花卉。
“等到我有錢了,我也希望有這樣的大房子和花園……如果我沒有這麼幸運,我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也要有機會才行。”
蘭德爾下士或許真的做錯了什麼,比如違反了絕不能被忠於誓言和職責的群體違背的原則;或許他什麼也沒做錯,常人做事的出發點無非是利益,指望那些無論從各方麵而言都十分普通的士兵將榮譽和誓言看得比生命和金錢還重要——有時候他們甚至可以為了金錢而放棄生命——是不現實的。薩拉斯中士是個老兵,做班長也不止一年了,在東烏克蘭前線也經曆過一次大潰敗,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麥克尼爾那基於對人性的信賴的思維是多麼不切實際。
邁克爾·麥克尼爾在某些時候顯得額外老成,有時候卻比同齡人更忽略現實。
中士摘下一朵花,正瞧見麵色發黑的麥克尼爾扶著牆走出儲藏室。那表情讓薩拉斯中士不由得想起了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麵把蘭德爾下士處決的惡鬼。
“麥克尼爾,你怎麼了?”
“沒事。”麥克尼爾揮了揮手,“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很不好。不過,這些問題一定會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