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4-ep3:馬太受難曲(14)
“可惜了,我們找不到更有價值的俘虜。”舒勒端詳著手中的設備,“……雖然我不知道這東西大概安裝在哪個設施之中,但它看起來比我臨時設計的生物折躍波生成裝置精密多了。”年輕的光頭男子沮喪地趴在控製台旁思考著至關重要的技術問題,“得儘快找個知道內情的人才行。”
平日沒少聽舒勒抱怨的其他技術人員隻是繼續忙著他們手頭的工作,沒有人願意去安慰舒勒或是出言獻策。舒勒有舒勒的技術方案,用不著他們的協助。唯一一名在場的非技術人員卻因為舒勒的歎息而產生了奇異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接近舒勒,試探性地提議道:
“我們可以向遠征軍提出要求,讓他們把杜蘭德·布魯爾暫時交給我們。”
沒錯,原本身為通用銀河派駐索米-3行星的高級管理人員的杜蘭德·布魯爾還活著,遠征軍本來計劃把針對這位叛軍頭目的審判和處決作為一場向著所有潛在叛亂者宣示新統合軍威懾力的表演。然而,沒人能料到遠征軍在索米-3陷入了僵局,更沒人能猜測出軍事行動的真正目標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隨著伊甸方麵轉變態度,通用銀河成為了neus船團的新攻擊對象。
“新統合軍決定攻擊通用銀河,不是因為我們的行動影響了他們的決策,而是因為伊甸和地球遭遇了襲擊。”舒勒摘下眼鏡,轉過椅子直視著身後的亞科武中士,“從這一點來講,我們的幸運超出了預期——但凡新統合軍和通用銀河的關係沒有鬨到決裂的程度,他們隻會把我們作為討好通用銀河的禮物給綁回去。”
言外之意是,舒勒等人至今為止的一切行動能得到遠征軍的默認,不過是由於遠征軍和背後的整個新統合軍判斷他們的行為在對抗野心膨脹的通用銀河的鬥爭中能起到關鍵作用。但是,假如舒勒希望在其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屆時新統合軍也會讓他明白,誰才是真正能做決定的一方。
不過,舒勒也清楚這是他了解真相的最後機會了。此前他或許還能僥幸地從生還的通用銀河技術人員口中得知生物折躍波技術的最新進展,而現在通用銀河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這條路自然就成了一條死路——至於找其他叛軍俘虜去進行調查,更是癡人說夢。遠征軍在索米-3進行的無差彆屠殺使得除了杜蘭德·布魯爾等值得重視的叛軍首領之外的大部分叛軍軍官、管理人員、技術人員都死於非命,剩下的隻有一些勉強能充當工程隊的平民。
於是,在告訴忙碌著的技術人員繼續調試設備的同時,舒勒聯係了富蘭中校,希望對方能說服他的同僚們。即便舒勒跟隨著富蘭中校旁聽了新統合軍的最高機密甚至和新統合軍宇宙艦隊司令直接對話,他仍舊是個身份可疑的技術人員,新統合軍不能排除通用銀河利用舒勒作為打入他們內部的間諜這一可能性。為了避免neus船團遠征軍懷疑他,舒勒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地行使遠征軍賦予他的一切權力。
出乎意料的是,僅僅幾個小時後,富蘭中校便回應稱,他們同意把杜蘭德·布魯爾交給舒勒進行【審問】。
“但是,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向你說出半句真話。”富蘭中校並不看好舒勒的想法,“畢竟,我們都是他們的仇人。”
“敵我關係總是可以轉換的,尤其是當我們很快就要和通用銀河交戰的時候。”舒勒也算不準雙方之間的關係,“要是我們可以承諾赦免他本人甚至是答應他們的部分條件……”
“想都不要想。”富蘭中校大驚失色,“舒勒博士,我們確實要和通用銀河決一死戰,然而這可不意味著我們要和叛軍或是【無瑕者】聯手。況且,在他們的觀念中,我們和通用銀河毫無區彆。”
無論如何,富蘭中校信守了承諾,派遣一艘運輸飛船把這名被長期關押在康提奧工業園區的俘虜送到了舒勒的研究飛船上。為了避免遠征軍在押送過程中製造意外,舒勒決定讓豐塔納中尉前去監視押送過程。當他轉移到研究飛船的機庫中迎接運輸機時,意外地發現馬林上尉也是押送隊伍中的一員。
“原來如此,看來馬林準將也是這麼想的。”舒勒自言自語著目睹士兵們將渾身上下被封閉在一個近似黑棺材的裝置中的杜蘭德·布魯爾抬了出來,他看不見裡麵的俘虜,隻是從士兵們的議論中得知這是遠征軍防止杜蘭德·布魯爾自殺而想方設法設計的保險裝置。
埃貢·舒勒一聲令下,身強力壯的士兵們抬著那【棺材】跟隨他離開了機庫,準備前往舒勒臨時清理出的審訊室。完成了任務的其他押送隊伍成員決定先休息一陣再出發,而本來最近就在這艘研究飛船上工作的豐塔納中尉乾脆雙手一攤躺在了地上,像是露了餡的烤餡餅。
指揮著其他士兵將同乘運輸機抵達研究飛船的實驗樣本卸下後,馬林上尉坐在離豐塔納中尉幾米遠的高台上,煩惱地自言自語著。
“……他們就這樣用假話騙了我們十幾年。”年輕的軍官愁眉苦臉,“我真心以為自己是要保衛人類的純潔性,可是這不過是他們用來和其他巨型星際企業集團討價還價的籌碼……”
“彆裝無辜了,長官。”豐塔納中尉叼著電子煙,油膩的臉上灑滿了不悅,“您以前殺人的時候不是挺爽快嘛,那時怎麼沒見您站出來反對呢?你的親生父親就是船團護航艦隊司令,船團的定位到底是什麼,難道你還沒點自己的判斷?”
被豐塔納中尉的諷刺和指責氣得七竅生煙的馬林上尉從高台上跳下來,在機庫內其他士兵的驚呼聲中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豐塔納中尉眼前,把嚇得以為她要踩在自己臉上的豐塔納中尉弄得狼狽逃竄。
“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即便你跑到教堂裡向著主去禱告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會相信的,長官。”豐塔納中尉冷笑道,“從我加入軍隊的第一天起,我便明白那些口號隻是將軍們引誘手下的借口,甚至他們自己都不會相信的……所以我才僅僅把軍人的身份當成一種普通工作的象征。”說到這裡,自覺馬林上尉已經冷靜下來的豐塔納中尉悄悄地把滾落在地上的電子煙撿了起來,又放回嘴邊,“……除非你想說,馬林準將把你當成一個癡呆的傻子一樣進行撫養、從來不讓你接觸任何真相。”
這麼侮辱人的話一說出口,整個機庫裡的士兵都等待著看好戲。他們很想知道究竟是凶名在外的劊子手馬林上尉更勝一籌,還是平日對工作滿不在乎的豐塔納中尉占得優勢。然而,預想中的打鬥始終沒有開始,這反而讓機庫裡的人們更加緊張了。
加布裡埃拉·馬林-塞拉諾上尉回過頭,衝著機庫裡那些本來不屬於航空隊的陸戰隊士兵吼道:
“都滾回去工作!”
說罷,她逆著人群的潮流穿過這些被一副凶相驚擾到的士兵,離開了機庫。沒等人群重新聚集起來,豐塔納中尉竟然也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邊跑邊揮手示意攔在路上的其他士兵給自己讓出道路。
“勞駕了!”他笑著衝自己的戰友們打招呼,“唉,咱們可不能讓自己的指揮官出去闖禍……”
機庫中發生的混亂傳到埃貢·舒勒耳中可能需要幾個小時甚至更長的時間,在那之前,他仍然會專心地處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審問】工作。讓專業的審訊人員代替他,固然更妥當一些,但舒勒頑固地認為技術性問題必須由他本人當麵說出來才行。於是,兼職審訊人員的軍官隻得允許舒勒陪同他一同進入審訊室。
從【黑色棺材】中被放出來的杜蘭德·布魯爾的腦袋上仍然套著一個連接容器內部的頭盔狀設備,據說這是為了防止他在清醒時自殺而做出的必要保護裝置。同樣帶著眼鏡的舒勒見這個歲數同自己相近的青年骨瘦如柴,連忙吩咐研究飛船裡的廚師先準備飯菜,又告訴士兵把布魯爾頭頂的保險裝置拿下來。
“等等,舒勒博士,他要是……”陪同舒勒的軍官馬上阻止了舒勒的冒失舉動。
“他不會自殺的,相信我。”舒勒瞪大眼睛注視著比自己稍矮一些的男軍官,“這艘研究飛船歸我指揮,這是遠征軍批準過的。在我的地盤上,就該聽我的命令。”
那軍官的嘴角歪得和比薩斜塔一樣離譜,但他最終還是不服氣地表示遵守舒勒的新規矩。
為杜蘭德·布魯爾提供的飯菜很快就做好了,舒勒親自把裝著食物的餐盤端到這名俘虜麵前,還略帶歉意地表示,由於研究飛船內物資緊張,廚師也隻能弄出用合成植物蛋白製作的人工肉塊了。不過,這肯定比那些用昆蟲和排泄物合成的人工蛋白塊好得多。
“我有個問題,希望得到您的解答。考慮到您一直在索米-3的管理工作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這件事對您而言應該不是什麼無從了解的機密。”在杜蘭德·布魯爾顫抖著手拿起刀叉後,舒勒這才安心地回到椅子上,他並不擔心布魯爾能在審訊室內的衛兵監視下自殺或是暴起傷人,“索米-3的伐折羅是誰招來的?”
“明知故問。”
審訊室內飄蕩著食物的香味,同樣餓著肚子趕來的軍官羨慕地往餐盤的位置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埋怨舒勒寧可討好一個俘虜也不肯讓他們這些浪費了大半天趕路的客人先填飽肚子。說不定舒勒以前就認識這個曾經同樣效力於通用銀河的敵軍首領,這才使得舒勒決定優先款待自己的前同僚——自以為是的青年軍官這樣想著。
“我希望知道的是真相,不是宣傳單上的內容。”舒勒心平氣和地解釋道。
“當你們以平定叛亂為主要目標時,伐折羅或者說代號為vctor的外星異形怪物就是我們招來的;反之,現在你們似乎試圖證明伐折羅是被通用銀河招來的,也許這可以說明你們想要找借口對付通用銀河了。”鼻青臉腫的青年臉上的顴骨都凸顯了出來,他的雙眼深陷在眼窩中,整個人看起來活像是一具戴著眼鏡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