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4-ep3:馬太受難曲(20)
【2058年底,索米-3行星上爆發了具有極強傳染力並同樣有著極高致死率的未知疾病,儘管neus船團試圖挽救行星上居民的生命並儘可能地減少損失,但無法被遏製的疫病終究導致索米-3上超過90&的居民死亡。為了不讓此類悲劇重演,neus船團有必要在當地建立觀察哨站,以證實所謂通用銀河利用索米-3充當生化武器實驗基地的傳言……】
“這麼寫,是不是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埋頭苦乾的助理偶爾從電腦前抬起頭,征求舒勒的意見,“反正媒體會聽他們的。”
“那還不如直接寫【因為主客觀原因,索米-3的居民滅絕了】更簡單一些。”埃貢·舒勒癱坐在椅子裡,沒人知道他正在思考些什麼,“……不過,把這裡發生的一切災難全都推給通用銀河,是不會出錯的。”
每一分每一秒,索米-3行星上都有更多人成為被遠征軍所消滅的叛軍規模統計數字中又一個不起眼的增幅,如今遠征軍的行動更快了一些,而且完全不必親力親為走上前線,那全要歸功於舒勒製造出的這些戰爭兵器。以伐折羅的屍體製造出的生物折躍波生成裝置配合著正在叛軍控製區逐漸蔓延的v型細菌感染,索米-3的叛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潰敗著,連遊離在高空軌道上持續提供支援的【無瑕者】也被這慘狀驚嚇而停止了近距離接觸。
這還不夠,他已經在自己實驗室裡殺掉了幾百人,再多殺幾百人也無妨。要是有人敢跳出來指責舒勒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舒勒不僅不會反駁,還會堂而皇之地公開宣告,此人便是下一個——沒有穩定的秩序,科研工作者就沒有穩定的研究環境,技術則會停滯不前。為了讓科學更深層次地改變已經邁入太空時代的人類,幾百人或是幾千人對舒勒而言隻是個統計數字。
“無論如何,通用銀河也會這麼做的。既然他們遲早都得死,死在我手裡似乎更有價值一些。”舒勒這麼安慰自己,“通用銀河也好,新統合也罷,沒有什麼區彆。既然我找不到更好的選擇,效力於暫時不會殘害我本人的那一方當然是明智之舉。”
遠征軍瘋狂地壓榨著由當地平民組成的工程隊並從其中隨機地抽取平民作為舒勒的新實驗樣品,舒勒也會滿懷感激地收下這些禮物、迅速地將新實驗品投入到更為艱難的科研工作中。光是讓叛軍士兵陷入瘋狂、彼此廝殺還不夠,他要讓那些正在操作著精密儀器和武器裝備的叛軍士兵誤打誤撞地在瘋狂中毀掉自己的基地和彈藥庫,從而更快地粉碎叛軍的防禦。
這勢必需要更多的實驗,而同一個實驗品所能接受的生物折躍波測試次數是有限的。neus船團遠征軍的士兵由於采取了特殊的感染方法而不必擔心身體受損,但舒勒的實驗證明這些以普通方式被感染v型細菌的實驗品通常會因為生物折躍波激活了v型細菌而出現嚴重的器官衰竭。在實驗品們慘叫著死去之前,他們的最後一絲生命力也必須被用於實驗。舒勒是個節約資源的老學究,不喜歡鋪張浪費。
——屍體也要拿去進行研究。
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舒勒的研究飛船很快就會成為比遠征軍的監獄和工地吞噬更多生命的無底洞。好在叛軍的迅速瓦解讓他的實驗得以暫停,就在叛軍的最後一個據點因為士兵自相殘殺和引爆彈藥庫而灰飛煙滅後,長期停留在索米-3行星高空軌道上的【無瑕者】艦隊終於攜帶著他們從這顆行星上撤走的叛軍士兵和平民離開了遠征軍的視線。
麵對著遠征軍的特殊攻勢,叛軍在過去的半個多月裡毫無還手之力,隻要附近的【心靈信標】啟動,叛軍基地淪陷隻是時間問題。即便【無瑕者】艦隊迅速地根據遠征軍工程隊的動向判斷出了這些新建築的作用,但遠征軍巧妙地把真正發揮作用的【心靈信標】保護起來,而不去防備【無瑕者】對次要目標的攻擊。舒勒又不想建設覆蓋整個行星的控製網絡,他隻需要保證叛軍能持續受影響就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2059年5月2日,離他們首次登陸索米-3將近五個月,遠征軍的軍靴總算踏上了叛軍最後一個據點的土地。狼藉一片的工業園區中,隨處可見叛軍士兵屍體和暴露在街道上的平民屍體。富蘭中校等遠征軍指揮官隨即下令把這些屍體進行處理後製成為工程隊提供的特供口糧,這是他們在得到舒勒關於v型細菌於常態下缺乏感染能力的報告後做出的大膽決定。
埃貢·舒勒很快也驅使著他的研究飛船抵達了林努拉塔工業園區,他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研究資料。待到遠征軍稍微穩定了秩序後,他們還得響應馬林準將的命令去參加對g船團的襲擊,留給他們用來構思和塑造一套能穩定運行的體係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照搬照抄通用銀河的辦法,說不定會使得索米-3在短期內爆發第二次叛亂。
任憑遠征軍指揮官們爭吵個不停,埃貢·舒勒不再對他們的事務抱著哪怕是看戲的興趣,他從林努拉塔工業園區內部保存的資料中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細節。
“我說,你對著記錄林努拉塔工業園區內生活用品的賬本已經看了幾個小時……這有什麼好看的?”負責保護舒勒的安全且和舒勒處於同一立場的亞科武中士感到疑惑,“就算遠征軍要求你暫停實驗,你也沒必要用這種方法打發時間。”
披著白大褂的舒勒逐行核對物資的進出,把這些對常人而言無關緊要的數字在自己的腦海中以更加生動形象的方式複現出來。
“有幾項奇怪的記錄讓我產生了興趣。”舒勒繼續翻閱著記錄,“事實上,叛軍的生活物資供應狀況十分糟糕,因為通用銀河在建設索米-3行星時本來就沒打算讓它能實現自給自足。所以,如果沒有【無瑕者】的協助,叛軍早就因為缺乏必要生活物資而自我崩潰了。這也就意味著,在這樣一顆行星上,想找一些外星特產無疑是奢侈行為……可這裡偏偏就有著相關記錄。”
亞科武中士一看,果然發現其中有一些食物原材料是難以從索米行星係統所處星域中迅速調派的,這些來自布裡希加曼球狀星團的商品,例如什麼【拉格納水母】和【溫德米爾蘋果】之類的東西,對兢兢業業為通用銀河工作的亞科武中士而言無疑隻是一些陌生的詞彙。
“這是他們用來款待【無瑕者】指揮官的,一定是這樣。”時刻注意著身體健康的亞科武中士這樣理解著,他熱衷於把自己打造成像古希臘英雄那樣的英勇戰士,就算通用銀河現今不值得他效忠,新統合軍總還會有他的容身之所,“彆看他們宣傳自己內部沒有等級秩序,那種下級對上級的絕對服從一定會廣泛存在於所有軍隊之中,否則軍隊本身就無法生存。想要討好恩人,那就必須拿出誠意去進行款待。”
“問題是,假如我去訪問一個地區,在【家鄉菜】、【本地菜】和【根本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獵奇菜】之間,我會更傾向於選前兩個。”舒勒那油光鋥亮的腦袋上竟然隆起了皺紋,“再聯係到這上麵的時間,看來之前那些被困的溫德米爾人,那些讓遠征軍的指揮官們失去了理智地想要去拯救的【外星友人】,並不是被叛軍關押起來的俘虜啊。”
沒等亞科武中士想明白其中的邏輯缺陷,舒勒眼疾手快地關掉了訪問頁麵,而後啟動了剛寫好的腳本程序。轉眼之間,那段疑似指控曾經出現於索米-3的溫德米爾人和叛軍勾結的記錄消失得無影無蹤。年輕的學者離開座位,強硬地用右手扳著亞科武中士的左肩,和他一起離開了資料庫。
加布裡埃拉·馬林-塞拉諾上尉正在走廊外麵巡邏,她和她手下的士兵們負責維持這裡的秩序。舒勒確實拿自己的學術信譽擔保稱這裡不會有存活的叛軍士兵,可是遠征軍不會那麼大意,他們仍然安排了額外的人手看守林努拉塔工業園區的重要地帶。
“您好,馬林上尉。”舒勒友善地向著對方打招呼,揮了揮左手,“豐塔納中尉在哪裡?我想和他談談關於即將進行的——”
“他最近的心情好像很糟糕。”馬林上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多謝解答,等他的心情稍微好轉之後,記得讓他到我這裡談一談和v型細菌感染有關的注意事項。”舒勒也不再耽擱,“亞科武中士,叫兩輛裝甲車來,咱們去林努拉塔工業園區外圍的原始文明遺跡。”
舒勒和亞科武中士的腳步聲剛消失在走廊另一端,豐塔納中尉便探頭探腦地從通向地下室的樓梯中鑽出,幾次確認舒勒身上臃腫的球形防護服標誌的掃描信號差不多消失後,才如釋重負地蹲在走廊中間發呆。
“站起來,咱們neus船團不養懶漢。”馬林上尉厭惡地踢了他一腳。
“是你的船團,不是我的船團。”豐塔納中尉下頜的胡須更長了,小半張臉被亂糟糟的頭發和胡子掩蓋,“通用銀河不把自己的員工當成人,咱們的船團也不把自己的士兵當成人……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得承認,馬林準將是我最佩服的軍人——他甚至不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成人看待。”
說完,他閉上眼睛,等著被自己的長官一頓拳打腳踢。然而,他想象中的毆打遲遲沒有到來,大著膽子睜開眼睛的豐塔納中尉轉過頭,隻見馬林上尉同樣目光呆滯地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