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不是我輕視你——這裡不是外太空戰場,沒有那麼多的地方供你躲避,說不定你剛上天就被伐折羅打下來了。”麥克尼爾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伯頓的雙肩,鼓勵自己的戰友接過保護地麵設施的任務,“我會儘量避免伐折羅接近這裡,其他工作就交給你了。”
“想不到我也有淪為保姆的時候。”伯頓嘴上這麼說,他依舊接受了麥克尼爾的委托。他們是在不同時代傳承著同一種理念去奮戰的同類,或許有著能力上的差彆,心思卻大同小異。
“也要保護好那些溫德米爾人。”麥克尼爾著重叮囑伯頓看護好法拉提爾,“他們也許至今仍然幻想著可以通過效忠於新統合從而獲得自由,這也是格拉米亞國王沒有趁著第二次統合戰爭的機會叛亂、反而協助如今的新統合的原因罷。他們的犧牲應該得到回報,哪怕他們在我們眼裡隻是些……從封建時代跑步進入太空時代的原始人。”
馳騁在溫德米爾-4行星的天空上和伐折羅進行血戰的,既有身為地球人的新統合軍飛行員,也有來自溫德米爾王國的戰士。在後者之中,有些人是自小接受了專業訓練的貴族,並不清楚地了解飛行意味著什麼,隻把它當做一種和對於【風】的信仰並存的文化;另一些人則看到了地球人的戰鬥機和宇宙戰艦耀武揚威地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並產生了隻要掌握對應的技能就能改變自己和溫德米爾人的命運的幻覺。
無論出發點是什麼,更多的溫德米爾人正在為了保衛他們的家園而戰。地球人可以放棄這裡,新統合可以放棄這裡,他們不行。因此,願意為了解決溫德米爾王國的危局而以身涉險的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和以斯拉·本·戴維在麥克尼爾眼中無疑是更高尚的英雄,縱使他們為了謀取其他利益,也無法抵消麥克尼爾發自內心的敬仰。
把其他注意事項告訴了伯頓後,麥克尼爾輕快地跳進駕駛艙,讓sv戰鬥機變回機甲模式,再學著博尚那樣試圖在半空中變形為戰鬥機——一束高能粒子流從他的戰鬥機附近穿過,差一點讓他直接去見上帝。
蹣跚而笨重地壓倒一片又一片樹林的巨型紅色【昆蟲】朝著他撲了過來。麥克尼爾沒有和伐折羅在地表搏鬥的打算,他不緊不慢地完成了變形,讓戰鬥機成功地飛上了天空,隨後向著試圖緊隨著他起飛的伐折羅開火了。來自友軍的戰鬥記錄不斷地傳達到他的耳畔,對伐折羅身體不同部位進行攻擊的效果也讓麥克尼爾逐漸找到了合適的進攻手段。
“附近的友軍注意,集中全部火力攻擊伐折羅的腹部。”麥克尼爾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所有負責保護納西米爾地區的飛行員們,想必這些聰明伶俐而又掌握了戰鬥技能的年輕人很快就能有針對性地進行反擊,“……也許它們用來進行通訊的器官就生長在那個部位。”
重新回到地表作戰並以飛行員的身份加入戰場後,麥克尼爾本能地感到了一絲不適。這裡有著重力,他再也不能像在太空中作戰時那樣隨便做出各種花樣動作了,不然他的腦袋準會暈頭轉向。歸根結底,麥克尼爾並不是飛行員出身的軍人,他確實接受過相應的訓練,但也僅限於普及必要技能的階段。
博尚所言非虛,剛和伐折羅交手不到五分鐘,麥克尼爾便立即意識到伐折羅對新統合軍現有攻擊手段的抵抗能力確實提高了。往常他駕駛戰鬥機時,更加傾向於讓伐折羅失去戰鬥力而不是追求一次性將其消滅,因為麥克尼爾並沒有每次都能準確地命中目標要害的自信,一旦他沒有擊中敵人,他將會在發起下一次攻擊前麵對伐折羅集群的瘋狂反擊。
“需要開火的次數變多了。”麥克尼爾忍著頭痛擊落了一隻擋在前方的伐折羅,準備去協助附近的溫德米爾人對付入侵納西米爾地區的其他伐折羅。外麵的宇宙艦隊或許不必直麵這麼險惡的局勢,然而原本就入侵了溫德米爾行星係統的其他伐折羅勢必不會放過這個良機。若是伐折羅在守軍逐漸將航空隊撤退到溫德米爾-4大氣層內時突然從正麵攻擊,恐怕守軍將出現全麵潰敗。
滿載著仇恨和怒火翱翔著的戰鬥機和這些人類至今仍未徹底了解的外星異形怪物展開了死鬥,越來越多的溫德米爾人加入到了戰鬥之中。然而,因溫德米爾人的英勇從而頗感欣慰甚至略有愧疚的地球人們,也包括像麥克尼爾這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訪客,並不清楚溫德米爾人的真實心態。對於溫德米爾人來說,是奴役著他們並占據著他們的家園的地球人給他們平白無故地招來了這等天災,是地球人的貪婪——通用銀河的董事裡沒有半個非地球人——讓溫德米爾王國突遭飛來橫禍。
這筆血債總有一天要得到償還。自以為是的贖罪永遠換不來諒解。
“麥克斯,傳感器檢測到了同樣的信號。”坐鎮溫德米爾-4行星外側指揮【無瑕者】艦隊的以斯拉·本·戴維把自己的手下報告的結果告訴了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如果這些伐折羅同時發動進攻,我們就要在這裡迎來自己的末日了。”
“比這更絕望的情況我也經曆過。”年近古稀的馬克西米連·吉納斯鎮定自若,像他這樣出生在人類曆史的轉折點之前的老人代表著見證太空時代的親曆者和建設者,“隻希望我們的辦法有用。”
一艘能夠讓新統合軍的任何宇宙戰艦都黯然失色的巨型艦船折躍到了密密麻麻的伐折羅集群前方。這勉強可以被稱作戰艦的巨型怪物看起來更像是渾身上下長滿了觸手的長方體肉塊而不是嚴格按照工程條例打造出的宇宙戰艦,裡麵棲居著能夠在方圓幾十光年內指揮無數伐折羅的【準女王級伐折羅】。這正是守軍從保衛戰開始的那一天算起唯一需要真正對付的目標,也是扭轉戰局的全部希望所在。
當承載著首領的伐折羅母艦出現後不久,它的紅色軀殼突然蛻變成了綠色。通過各種觀測設備確認了戰場上伐折羅的變色後,提心吊膽的艦隊指揮官們紛紛奔走相告,提前慶祝他們贏得了這場戰爭。雖然仍有部分伐折羅試圖進攻他們,但這些伐折羅也在集體意識的影響下迅速偃旗息鼓,成為了人畜無害的大號甲殼蟲寵物。
不料,僅僅十分鐘之後,伐折羅母艦便再一次發生了變化。綠色變回了紅色,但並不是像之前那樣堪比劣質塗料的紅色,而更像是被鮮血染出的刺眼鮮紅。這種隻需旁人看一眼便能讓人產生生理不適感的顏色立即蔓延到了附近的伐折羅集群中,而那些為自己幸免於難感到高興的士兵們瞠目結舌地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變化,更為自己隨時可能葬身在伐折羅的光束下而驚恐萬狀。
“不要驚慌,伐折羅沒有對我們重新發起進攻。”老成持重的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叫住了那些準備下令繼續開火的下屬,“……先看看它們還有什麼動作。”
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真正扮演重要角色的人物。士兵們知道他們必須保衛這顆行星,尤其是保衛納西米爾地區,但除了具體執行任務的麥克尼爾等人之外,大部分參加戰鬥的軍人根本不清楚納西米爾地區有什麼值得伐折羅在乎的東西。
“目睹著心懷正義的英雄親手把事態推向最糟糕的結局,也許是各種悲劇題材中最值得描繪的——當這樣的英雄曆經挫折和失敗卻不改初心時,這樣的慘劇就更讓人陶醉了。”毫不掩飾惡意的聲音被掩蓋在厚重的黑袍下,化為人形並具備著一切不同人種特征的男子輕巧地繞過了正匍匐在地麵上掙紮的歌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就像你間接地毀掉你的世界那樣,無論你做什麼,你也沒有能力阻止那個結局的到來。”
他迎來了一雙憤怒的玫瑰色眼眸。
“哎呀,還能看見呢?”李林的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大廳內,而這聲音永遠不會被任何不需要聽到的人得知,“……你失敗了,就這麼簡單。按照約定——”
“我還沒輸。”薄紅踉踉蹌蹌地爬起,堅定地直視著眼前不可名狀的【人】,“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哦,很遺憾,每一個我選中的【英雄】最後都會一臉絕望地看著自己重新塑造幾乎一模一樣的慘劇。”徒具人形的神秘使者又一次消散了,最後的音符仍然像咒語一樣徘徊在薄紅耳邊,“……那麼,我會坐在最舒適的席位上,觀賞您演唱讓這世界走向滅亡的漆黑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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