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5-ep1:合流(10)
馬尼拉市內發生的一連串混亂為血盟團製造了可乘之機,使得這些效忠於興亞會的民兵能夠將他們的影響力滲透到自己原本的控製區之外。那些往日不起眼的據點和街區成為了血盟團拓展勢力的前線,成百上千的血盟團民兵以無法阻擋的姿態宣示著他們對於附近街區的主權,並試圖將其他民兵武裝的成員清理出去。
大學城附近的交鋒尤為激烈,以麥克尼爾等人經營的餐館為起始據點的血盟團民兵向附近街區負責維持治安的其他組織的民兵發起了攻擊,打算將這些遲早要和他們為敵的家夥驅趕到內陸地區。等到馬尼拉的沿海市區完全被血盟團控製時,呂宋島那孱弱的海軍和空軍力量(假如那還能勉強稱之為軍隊)完全不可能阻擋東盟軍在呂宋島登陸並將這片土地重新置於新加坡的管轄之下。
以械鬥為主的交戰持續了數個小時,直到附近的居民趕著下班時,雙方才不約而同地暫時停止械鬥,以免影響到市民的正常生活。
“我得提出強烈抗議。”麥克尼爾怒氣衝衝地瞪著和他一同坐在靠窗位置的桌子旁的湯約·巴拉尼,“你們把這裡變成了進攻大學城的前線指揮部,最近恐怕不可能有其他顧客來這裡吃飯了。不僅如此,不管這場戰鬥的結果如何,他們大概都會對我們的招牌產生恐懼。”
“那是被迫的,麥克尼爾先生。”穿戴整齊的巴拉尼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今天市內發生了劇變,有一夥悍匪在市內到處殺人放火,可是平日那些把口號喊得震天響的家夥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們不能保護公民,那就換成我們來履行自己的職責。”
“但是——”
“我們不僅會付錢,而且會額外給出補償,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呢?”巴拉尼故意在最後幾個詞上強調了一下,“血盟團是和東盟的普通公民站在同一立場上的,我們可不是那些想要憑借著空虛的理想讓公民白白奉獻的敗類。”
望著不遠處笑嗬嗬地跟博尚計算著收益的伯頓,麥克尼爾心裡那股氣也消了。他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這樣他們才能把自己包裝成能夠讓大人物們重視的角色,而不是隨時能在某一次衝突中被當成可消耗性的工具丟掉的小人物。再說,血盟團在馬尼拉市的總負責人就坐在他麵前,對方若是成心想要坑害他們,連撒謊的必要也沒有。
況且,有一夥來路不明的武裝人員衝入和平的馬尼拉並開始殺人放火,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在和平中沉睡了太久的城市沒能及時地做出反應,行動遲緩的其他民兵武裝組織未能阻止這群匪徒四處流竄。為了避免同行們的失職殃及自身,血盟團采取過激的手段以實施自衛也是情有可原的。
“得把他們消滅掉才行,不然城市恐怕會越來越亂。”麥克尼爾憂鬱地抬起頭,眼中映入了惴惴不安地在血盟團民兵的看護下路過的市民們的身影,“古教授去世也有十幾年了,上一代人為了讓公民們免於被軍閥和匪徒襲擊而做出的奉獻和犧牲,如今成為了遙遠的回憶。巴拉尼先生,【蘭芳赤子】這個名字,您以前聽到過嗎?”
他沒有在網絡上找到任何可信的記錄。確切地說,麥克尼爾沒有找到任何相關信息。要不是他自學過東亞地區的語言,前兩個字他也不一定能念得準確。
“……你是說那些穿著青色製服的襲擊者?”巴拉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一群訓練有素、穿著和你們一樣的標準化製服的武裝人員,卻在東盟沒有闖出名頭,我是不信的。”麥克尼爾咧開嘴笑了笑,幫巴拉尼倒上了一杯酒,“有人刻意地封鎖了消息,而且是在如此混亂的東盟仍然有著足夠號召力的權威人物。想來想去,我也隻能求助於您,並且希望您能夠把關於這些同行的情報告訴我們。”
“他們不是沒有觸發警報嗎?”巴拉尼哈哈大笑,“我們的械鬥沒有觸發警報,所以我們不算是犯罪;他們入侵城市並殺人放火也沒有觸發警報,所以呂宋最高委員會也找不到合理的名頭去下令全體民兵組織圍攻他們。現在忙著到處抓這群老鼠的,大概也就是那些雇傭兵了。”
巴拉尼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麥克尼爾也不再打算追問。作為馬尼拉市的血盟團支隊指揮官,湯約·巴拉尼明知事實而拒絕說出答案,要麼是認為麥克尼爾還不該接觸這些消息,要麼就是連他也可能因泄露情報而遭到處罰。當這位菲律賓青年民兵指揮官把兩種行為放在一起比較時,麥克尼爾得出了他自己的結論。
【蘭芳赤子】,不管這個組織的真身是什麼,它現在很可能是興亞會和血盟團的盟友。
夜色已深,盤踞在餐館裡的血盟團民兵仍然沒有離開的打算。邁克爾·麥克尼爾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朝著櫃台附近的同伴們招手,示意他們和自己一起出去。
“外麵不安全,麥克尼爾先生。”巴拉尼立即說道。
“我得保證正常供貨。”麥克尼爾給出了天衣無縫的借口,“博尚,好好招待血盟團的朋友們。伯頓,咱們去跟漁民聊聊成本價。”
半真半假的謊話最容易欺騙彆人,儘管麥克尼爾認為它還比不過隻透露一半信息而在事實上成了謊話的真話。東盟有著被稱為亞元的貨幣,但新加坡方麵長期以來對各地缺乏實際影響力,以至於貨幣也是由各地分彆發行。呂宋島的經濟學家們在平抑物價方麵有著許多經驗,這其中包括秉持著古國一教授的核心理念:決不能以算賬的思維看待市民的生活。托了這些學者的福,亞元在馬尼拉遠遠不像在新加坡那樣瘋狂貶值。
但是,經濟出現的波動卻是肉眼可見的,這對於時常和自己的戰友們討論經營情況的麥克尼爾來說也是迫在眉睫的壓力。自從韓處安於1月28日發動兵變後,新加坡方麵對呂宋島的施壓就已經開始了。麵對著這種帶有強烈指向性的惡意,竭儘全力地維持原本狀況的學者和商人們陷入了困局之中。當物價上漲嚴重地影響了市民的信心時,血盟團提出的一些暴力手段便得到了居民們的擁護。
“那樣一來,咱們的生活壓力也會減輕一些。”伯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為自己總算擺脫了被一大群血盟團民兵包圍的窘境而暗自慶幸,“把交通線的運營交給市政部門和相關委員會,通勤成本肯定會下降的。市民在其他必要支出上的花銷少了,他們自然就會想要提高生活質量。”
“但這樣就得長期保持虧本運營了。”麥克尼爾啟動了大貨車,他和伯頓在出門之前套上了血盟團民兵的製服,這套衣服既能在夜間保證他們的安全又不至於讓他們被人識破,“過不了幾年,所有權還是會被轉移給某個商人。”
麥克尼爾考慮過多種讓馬尼拉毫無察覺地陷入險境的情況。民兵武裝之間的有組織械鬥不會觸發警報,這是由馬尼拉乃至呂宋島的現狀決定的。依托各自背後的民兵組織,學者們往往爭執不下,開會時贏不了辯論就動手打架,在會場上打不贏就到外麵讓民兵武裝繼續打。如此一來,一般意義的罪犯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這些人還有犯罪的念頭也必須想辦法讓自己的犯罪行為和某個民兵武裝聯係起來。
由於特定的現狀而修改邏輯也是迫不得已。
西比拉係統對於消滅城市內的不穩定因素具有重要作用,它基本淘汰了常規意義上用於維持治安的人員。不過,什麼才是犯罪,完全由控製係統的人員來決定。當呂宋島的半成品西比拉係統將械鬥排除在外時,下一次它也許就會無視真正的敵人。
進攻呂宋島、讓這裡的居民在戰火中掙紮,會滋生更多的仇恨和不滿。但是,假如公民們已經對現狀十分失望,東盟軍的到來則會被視為救世主降臨。就算湯約·巴拉尼主動辯解說【蘭芳赤子】和興亞會毫無乾係,麥克尼爾也是斷然不會相信的。他現在需要了解的是雙方的同盟關係究竟維持在什麼地步,以及知曉【蘭芳赤子】采取種種行動的邏輯。和那些隻求生存的雇傭兵組織不同,抱著明確目的采取行動的組織是很難用金錢攻勢來拉攏的。
“他們之間不一定是盟友,也有可能隻是互相利用。”伯頓看到了街邊用全息投影展示的以不均勻的色彩填充的圓形,好奇地觀望著,“一群瘋子暢通無阻地殺入了內陸地區,這樣其他民兵武裝也就必須集中注意力去內陸市區圍剿他們,而血盟團能迅速地掌控沿海市區並封鎖大學城。”
“不管他們有沒有合作,【蘭芳赤子】在事實上配合著興亞會的活動,名義並不重要。”麥克尼爾發現那個混沌不清的圓形上的顏色發生了變化,“他們在用這個東西來探測附近居民的心理活動。”
“無論如何,情況都不太妙。”伯頓很快失去了興趣,隻要他們自己沒有觸發警報,他才不在乎這種跟心靈科技有相似之處的技術有多麼神奇,“防線上的缺口越來越多,血盟團這回贏定了。”
血盟團和他們背後的興亞會需要的是一座完好無損的城市,最好是完好無損的呂宋島,而不是由於過度破壞和秩序崩潰而形成的新廢墟。然而,放任那些不可控的武裝人員在城市內活動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尤其是伯頓懷疑他們可能正在進行無差彆攻擊,萬一最近麥克尼爾或是他的戰友們出門辦事時被這些家夥伏擊,必然是凶多吉少。
大貨車即將離開血盟團目前的控製範圍,在大貨車駛離檢查站時,負責看守據點的血盟團民兵對麥克尼爾說,要是有人從外麵回來時觸發了警報,那這種人就不必進來了。
“雖然說我也看不懂它。”這位民兵指著身後由不同色塊填充的圓形圖案,“什麼心理色相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