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雞肉炒飯(khophtk)。”邁克爾·麥克尼爾鄭重地對阿南達講解著他兼職廚師而掌握的烹飪知識和技巧,“真的,公民們如果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犯罪甚至是叛亂活動都會得到一定程度的遏製……反過來,隻去使用暴力手段進行對抗,不去改善公民的生活,殺再多的罪犯和叛軍也不能根除禍患。”
關於美食的討論很快驅散了不安和惆悵。麥克尼爾興致勃勃地說,他們在新加坡和馬尼拉經營著餐廳,不久後也許可以在東盟境內的其他大城市拓展業務。伯頓補充道,如果條件允許,去曼穀開設一家餐廳也是可行的,那有助於他們把生意深入中南半島地區。
事實證明桑鬆早就掌握的情報一向是準確的:第14步兵團甚至是第190步兵師不僅涉嫌參與販毒,同樣還涉嫌倒賣重要的軍事物資。就算不用腦袋去思考,麥克尼爾都能猜得出來那是他們為乾臟活的毒販子們提供的必要保障。身處戰爭中,誰有武力誰就是權威,毒販子縱使再凶悍和富有,一發子彈照著頭顱穿過,照樣是死屍一具。
夜幕降臨,麥克尼爾和同伴們離開山坡,前往下方的道路旁,借著簡易路燈的光芒,開始吃他們的晚飯。晚飯很是單調,伯頓對於麥克尼爾兼職當了廚師卻還能吃得下壓縮餅乾這件事感到非常奇怪。
“做記錄,我們今天的活動內容……”
“好的。”伯頓剛拿出他的平板電腦,就立即愣住了,“……麥克尼爾?你看一下,這裡為什麼有信號了?”
麥克尼爾嘴裡的壓縮餅乾渣噗地一下噴了出去,差一點甩到阿南達的臉上。他奪過伯頓手裡的平板電腦,反複看了幾次,告訴同伴們儘快結束用餐、尋找安全地區進行躲避。
“信號屏蔽和網絡服務中止竟然被解除了?”阿南達也大吃一驚。
“無論這是意外還是來自新加坡的新命令,叛軍肯定會趁機大舉進攻。”麥克尼爾可不想在可預見的混戰中成為消耗品,“還好我提前做了準備,大家跟我走。”
2114年8月12日夜間的這起意外由何引發,想必會成為東盟軍事後爭論的焦點之一。然而,曆經東盟軍和日軍無數次圍攻仍然頑強地生存了下來的自由南洋聯軍(在聯軍成立前,中南半島許多民間武裝組織經受了這樣的考驗)卻不會放過機會。發覺東盟軍的信息封鎖突然中斷後,自由南洋聯軍朝著疏於防範的東盟軍發起了猛攻,處於戰線突出部並相對孤立的東盟軍作戰部隊首當其衝成為了目標。
看在上帝的麵子上,麥克尼爾的本意是報複那些和他有仇的東盟軍軍官,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漫山遍野的自由南洋聯軍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時,麥克尼爾知道他必須做出反擊了。憑借地形優勢,他和伯頓堅守著據點,給遭受突然打擊的敵人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傷亡。
成功地將下方聚集的十幾名敵軍士兵擊退後,伯頓鬆了一口氣,換上了新的彈匣,時刻警惕著周圍的新變化。
“這是什麼聲音?”阿南達豎起了耳朵。
“哦,這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況。”麥克尼爾已經發現有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飛來,“敵人也有無人機,儘管沒有東盟軍的那麼威風。”
眼見自由南洋聯軍的無人機開始對地麵進行掃射,三人都顧不上體麵,各自轉頭就跑。樹林雖然為他們提供了一定的掩護,但麥克尼爾從來不認為樹林能夠成為阻礙無人機消滅目標的護盾。變化永遠比計劃更快,要不是他出於職業上的謹慎而提前做好了規劃,現在他就隻能漫無目的地逃跑直到一頭鑽進敵人的包圍圈裡。
“那東西飛走了嗎?”和麥克尼爾一起鑽進了地洞的伯頓片刻也不敢鬆開手中的步槍。
“我們得找個更保險一點的……掩體。”麥克尼爾確認了一下當前的時間,“幸虧他們的無人機飛行時的噪聲很大……好了,我們向西南方向轉移。”
“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們用第14步兵團擋在我們前麵。”阿南達不懂軍事,他隻是憑著直覺判斷麥克尼爾的決定能夠救他們一命。
“不,阿南達,以我的估計,第14步兵團這時候已經被擊潰了,那條道路上會被從陣地中逃出的幸存者充滿。”麥克尼爾哈哈大笑,“走著瞧,我跟你賭100新亞元。”
13日淩晨,在自由南洋聯軍的封鎖線中殺出一條血路的麥克尼爾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預定的撤退道路上,並不出所料地遇到了一大群正狼狽逃竄的東盟軍士兵。
“舒勒是不是把場麵做得過火了?”伯頓皺著眉頭觀察那些失去了戰鬥意誌的士兵,小聲對麥克尼爾抱怨道,“差一點連我們也送進去了。”
“不對,應該還有第三方。”麥克尼爾心裡做了估計,“隻憑舒勒一個人的權限和資源,要是能搞出這麼大的架勢,那我們直接去攀附他就可以了。”
上方的山坡中有一名叛軍士兵剛跨過視覺死角,被麥克尼爾一槍擊中胸膛,沿著斜坡翻滾下來,順著勢頭撞在逃跑的東盟軍士兵隊伍前方,把為首的軍官嚇得連忙命令手下原路返回。沒過多久,他們又被從原來的道路上追趕過來的敵人嚇得又走上了逃跑的道路。
“看著他們像一樣搬家,實在是滑稽。”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他讓伯頓到附近去偵察,沒想到伯頓竟然帶回了一個連軍服都脫掉了一半的東盟軍官。借助照明燈,麥克尼爾很快辨認出來這名軍官正是上一次被他們當場抓獲的昂溫上尉。
“阿南達,問他……他的長官在哪裡?”麥克尼爾舔了舔嘴唇,他的憤怒和無法改變現狀的不滿需要一個人的鮮血才能得到平複。
事情比麥克尼爾設想的還要滑稽,作為貌吉上校的副官,昂溫上尉在自由南洋聯軍發動大規模進攻的時候就落荒而逃,完全沒有考慮他的長官。
“沒關係,我們回他們的駐地找一找。”麥克尼爾衝著昂溫上尉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彆想跑,不然不會有人知道你死在這裡。”
被伯頓問及原因時,麥克尼爾解釋說,按照他的預估,目前以殲滅東盟軍作戰部隊而不是占領土地為主的自由南洋聯軍在擊潰第14步兵團後會迅速轉移陣地、攻擊其他東盟軍部隊。也就是說,第14步兵團差不多已經覆滅,甚至自由南洋聯軍打掃戰場的工作也該結束了。
“……萬一你算錯了,我們就是自己去送命啊。”伯頓有些不安,“算了,你指揮過那麼多大戰役,我也隻能相信你了。”
第二天的太陽緩緩升起時,麥克尼爾一行人終於趕到了第14步兵團原來的駐地。這裡不僅見不到自由南洋聯軍的蹤影,連火勢都已經基本停止,和麥克尼爾預測的情況幾乎完全相同,麵對其他同伴的疑慮,邁克爾·麥克尼爾大膽地聲稱,這裡不會有仍然活動的叛軍,他們隻管搜索貌吉上校或者是那具屍體就好。
搶先發現了【戰利品】的不是麥克尼爾,也不是伯頓,而是阿南達。他興衝衝地跑來對麥克尼爾說,貌吉上校那身首分離的屍體擺在附近一處空地中的木樁旁,屍體上還貼著疑似自由南洋聯軍簽發的某種審判書。
麥克尼爾聽了阿南達的描述,押著昂溫上尉前往現場。在邁過堆積如山的屍體後,麥克尼爾找到了阿南達所說的現場。貌吉上校的腦袋被人砍了下來,放在木樁上以向著東盟軍做警告;無頭的屍體上貼著用當地文字寫成的某種布告,麥克尼爾不認得上麵的內容,他也不想讓阿南達立刻翻譯。
年輕的憲兵放肆地笑了幾聲,踱著方步走到屍體前,拎起了那沉重的頭顱。
“您哪,去地獄享福吧,再見嘍!”他把貌吉上校的腦袋當成足球踢了出去,看得後麵被伯頓綁住的昂溫上尉心驚肉跳,“我雖然不喜歡那些黑衣人,他們這一次倒是幫我辦了一件好事。”
完成了形式上的複仇後,麥克尼爾大搖大擺地走回阿南達身邊,裝作不經意地詢問道:
“阿南達,你說,這個平時一直幫著自己的長官作惡的家夥,該不該殺呢?”
“應該!”阿南達沒有絲毫猶豫。
“很好,現在你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把這兩具屍體並排放在這……然後仿著這份用來宣布罪證的審判書的內容,再寫一份。”說著,麥克尼爾把刀子遞到了阿南達手中,“想要消滅毒販子,你就要有砍下他們的腦袋的決心,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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