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伯頓嘿嘿一笑,“可惜了,我們的對手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他們確實凶橫,也確實狡猾,竟然想到了通過改變東盟邊境地區的人口比例來逐漸奪權的方案,隻可惜這樣的策略還是太容易被識破了。”
麥克尼爾沒有笑,他不認為敵人沒有考慮過類似的辦法。不,或許那是基於某種道德上的傲慢和不屑,通過商業和經濟上的手段獲取對應的地位可能會被他們看成一種值得羞愧的行為。事實上,在東盟橫衝直撞卻仍未受到懲戒的鐘複明還有他的盟友們擁有著連韓處安都忌憚的力量,麥克尼爾絲毫不敢嘲笑這樣難纏的對手。
繼北婆羅洲疑似【蘭芳赤子】訓練基地的山莊被麥克尼爾和戴斯蒙德·盧塔甘達的雇傭兵搗毀後,接管了山莊的東盟國家憲兵從山莊的廢墟中查獲了大量足以對【蘭芳赤子】這一組織定罪的證據,光是地下室裡堆積如山的人類屍骨就已經把心理承受能力稍微脆弱一些的國家憲兵搜查人員嚇得精神失常。但是,直到現在,不僅【蘭芳赤子】沒有進行任何反擊,興亞會方麵也保持著詭異的安靜,桑鬆提交的種種證據資料石沉大海,沒能得到任何回複。
他不得不讚同伊德裡斯沙阿的說法。在這場牽扯到東盟執政集團各派力量和東盟軍不同派係的混戰中,想把敵人逼上絕路,為時尚早。
“說點高興的事情吧。”伯頓見麥克尼爾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也怕麥克尼爾產生不該有的聯想,“你押送到新加坡的那些【貨物】……”
“死了兩個。”麥克尼爾麵無表情地答道。
“不會吧?”伯頓愣住了,“在那麼嚴密的保護下,怎麼還會出現傷亡?”
“說來複雜。”邁克爾·麥克尼爾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隨後恢複了原狀,“把他們關進收容設施之前,有個人提出要去買一瓶飲料。我當時想,我們躲過了這一路上的追殺,又蒙蘇丹陛下的庇護而躲開了後半程的追擊,這時候讓他們去自由活動也沒什麼不合理的。不料,喝了飲料的人幾個小時後就死在了收容設施裡。”
麥克尼爾說到這裡,彼得·伯頓已經猜出了對方的結論。
“看來是街邊買飲料的便利店的店主或店員有問題。”伯頓沉下臉,“有線索嗎?”
“店主是個白人,原國籍和民族不詳,而且他在當天晚上的一起搶劫案中遭槍擊而身亡,沒能等到我們的追蹤調查。”
伯頓剛打算安慰麥克尼爾,不料反而是麥克尼爾安慰起他了。麥克尼爾對伯頓說,他們想扳倒在東盟有著龐大勢力的【獬豸社】集團,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沒在貿然出擊後遭到敵人的瘋狂報複,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那麼,既然一般的證據不能起到效果,把敵人和關乎東盟生死存亡的大事件聯係起來,必然能夠讓韓處安和興亞會動搖。
“下午我還要去參加一個慈善基金的成立儀式,晚上再和你聊。”麥克尼爾又當著伯頓的麵打了個哈欠,“……對了,舒勒這邊的研究機構用數據匹配找到了那些曾經被拐賣到日本的受害者的家屬。這是我們的又一個重要工具,你得把那些人的家屬保護好,必要情況下采取非常措施。”
伯頓懷揣著一肚子的疑問去隔壁的餐廳吃午餐,這裡沒有他熟悉的任何一種西式餐飲,隻有中南半島北方的本地菜。好在伯頓和麥克尼爾共同在韓國闖蕩時了解了不少韓國菜,他對亞洲尤其是東南亞或東亞的菜肴已經產生了某種興趣。
吃完午飯後,彼得·伯頓見時候還早,決定先去找點樂子。他輕車熟路地繞過老穀縣的大街小巷,徑直鑽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而後消失在了一排擁擠的低矮建築群之中。來老穀縣半年多,伯頓熟悉當地的大部分細節,其中自然也包括夜店的分布情況。看在上帝的麵子上,他大白天一頭紮進夜店,簡直讓麥克尼爾難以忍受。
“說實話,儘管我看不慣你的作風,但我尊重你的個人自由。”麥克尼爾在年初的胡坦班達事件結束後曾經批評過伯頓的生活方式,“不過,我是說……唉,一個人偶爾去夜店消遣也算正常,可是天天去夜店且腦袋裡也總是想著夜店,一定是病了。”
那形容的正是現在的彼得·伯頓。歡樂時光總是短暫的,伯頓終究還記得起他必須做的事情,於是他在支付了一筆相較他本人的薪水來說不算便宜的費用後匆忙地趕回了辦公室,並召集了兩名民兵指揮官前來聽候他的調遣。
興亞會或許可以容忍盟友的一般爭權奪利行為,但絕對無法容忍所謂的盟友危害東盟的根基或是試圖奪權。僅以他們這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團隊拚湊出的線索來看,鐘複明在東盟默許的走私和販賣人口活動中確實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各位請坐。”伯頓友善地請兩名青年民兵指揮官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他自己則背朝靠窗的牆壁,窗外是枝葉繁茂的大樹,“多餘的話,我也不在這裡講,大家都清楚我們和自稱自由南洋聯軍的叛軍的對抗過程將會是長久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必須采用一些方法對那些曾經參加叛亂但後來改邪歸正、回歸社會的人,進行追蹤調查,尤其是要關注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對他人形成的影響……”
“請把該做的事告訴我們吧。”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民兵指揮官實在不想聽伯頓的廢話,索性大膽地要求伯頓直接說重點。
“……【返鄉計劃】,你們應該有所耳聞。”伯頓打著官腔,“我們不僅要讓被軍隊征召的平民回家,也要讓被卷入叛亂的無辜者回家。不過,若是一些未能見到家人返回的平民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他們就會變成新的不穩定因素。所以,我決定采取必要措施將他們妥善地保護起來。”
“是逮捕嗎——”
年長的民兵指揮官馬上拍了拍年輕的同伴的肩膀,示意對方彆戳破資助人的心思。
瞧啊,這就是彼得·伯頓對亞洲人,尤其是東亞人和東南亞人,最大的好感來源:隻要把一件事吩咐下去,不管它本身合理還是不合理,下屬都會儘心儘力地完成,期待著自己能因此得到上司的額外關照。就算其中有人不在乎這種額外的福利,隻要他們想象到自己丟掉工作時的狼狽場景,也不得不賣命地服務。就拿這件事來說吧,他不需要出示什麼手續證件,隻管空口吩咐下去,萬一惹上了麻煩也能直接把責任推卸給辦事的民兵指揮官。
“從這些窮人身上肯定無法敲詐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這一次就暫時放過他們吧。”伯頓審閱著麥克尼爾提供的那份名單,首先把所有性彆標注為【女】的人員篩選了出來,“至於剩下的……如果我暗示她們需要進行一些自我犧牲才能幫助她們那些命不久矣的家人免除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罪名,這些可憐的女人大概會搶著來討好我。”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那讓彼得·伯頓的麵孔變得更猙獰了。
“沒錯,就是這樣。”他看著顯示屏裡的名單,自言自語著,“先把40歲以上的和未成年的排除掉,剩下的按日期排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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