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眯著眼睛笑嗬嗬地說道:“像你這種“為人民服務”提供玩牌的能有多大錯兒,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行”。
“是”
這女人看了看李學武,解釋道:“劉海中我真不清楚啥人,挺橫的,但是跟黃平挺客氣的,他們兩個玩兒了兩次,有一次是一起走的”。
“嗯嗯,昨晚呢?”
李學武抬了抬下巴,問道:“黃平有沒有說乾啥去,或者有啥情況?”梀
“沒……沒覺得啥情況”
這女人看著李學武微微皺著眉頭想著事情的表情解釋道:“半夜走……半夜走是最平常的了,都是那個時間走的”。
“哦哦哦”
李學武一副我懂了的表情,點點頭,隨後不再問了。
站起身對著韓雅婷問道:“屋裡搜了嗎?有啥情況的嗎?”
“除了西屋有一桌麻將,沒啥了”
韓雅婷看了看西屋,皺著眉頭說道:“人是在東屋抓的,這兩邊的耳房是廚房和庫房,沒見著啥特殊的”。梀
“那就回去”
李學武踅摸了一眼,便要往出走,韓雅婷卻是跟上來問道:“這兩人……”
“帶回去審一下”
李學武邊走邊說道:“做好筆錄,審完放了吧”。
“知道了”
韓雅婷明白李學武這麼做是個啥意思,剛才在車上也說了,不想這個案子沾染太多的顏色,怕多了軋鋼廠的麵子上不好看。
她也沒想著揪著這兩人收拾,就如處長所說,這兩人也不是廠裡的職工,到最後送到所裡還不是讓人家說狗拿耗子嘛。梀
這兩人最後的結果最多就是挨個處罰,惹那個麻煩倒真的顯得多餘了。
等李學武帶著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出了門的時候,那個曬衣服的老頭兒已經不見了。
李學武也沒在意,帶著人往胡同口走去。
因為是護衛隊來抓的人,這手法就要專業的多,兩人的頭上都扣著衣服,如果不是離得近的街坊,還真不知道抓的是誰。
等上了車,李學武看了看手表,用電台給廠裡回了消息,問了廠長在不在。
這就是有移動聯係方式的好處了,隨時呼叫,隨時查找。
這會兒已經是下班兒的點兒了,六點半都過了,廠長一般不會在單位了。梀
果然,保衛處值班室的通訊班回複,領導下班了,走了有一陣兒了。
“處長,怎麼辦?”
韓雅婷看了看李學武,這黃平是廠長的小舅子,現在就差這一人了。
“走,回廠”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這黃平抓與不抓都不重要了,他有足夠的證人和證據鏈扣住黃平。
而且不抓這個黃平,對於李學武來說,可能更有用。
韓雅婷似是讀懂了李學武眼神裡的含義,默不作聲地轉過了頭。梀
司機韓建昆踩著油門,帶頭往軋鋼廠開了回去。
車隊進入廠大門的時候這邊已經換了班兒了,軋鋼廠的夜班人數沒有那麼多,基本上是保供部門或者緊急部門。
等回到保衛樓的時候見著樊華的那台吉普車已經回來了。
李學武站在門口看了看主辦公樓的方向,隨後便上了樓。
由著韓雅婷帶人去保衛科的審訊室做筆錄,他則是上了三樓,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沒下班啊?”
李學武本想拿鑰匙開門的,卻是沒想到門從裡麵被打開了,這麼一看卻是沙器之。梀
“您說要加班,我就等您來著”
“嗨,忘了跟你說了,不用等我的”
李學武收起鑰匙走進屋,嘴裡說道:“這案子得連夜弄出來,讓建昆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處長”
沙器之跟著李學武走到辦公桌旁說道:“已經給家裡捎了信兒,我在這邊也正好把最近的工作捋一捋,在家孩子鬨,老弄不成”。
李學武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尊重秘書,也尊重秘書這個職業,更尊重職場中的潛規則。梀
沙器之也知道李學武是好心,但領導沒走,辦事員先走了,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更多的是會讓大家覺得他在李學武這兒拿大或者不被重視了。
坐機關的,做公務的,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如履薄冰一般,半點錯都不能出現。
從下午四點多開會,到六點多,李學武總共帶回來四個人。
三男一女,有價值的隻有一個劉海中和錢六子。
韓雅婷把人帶回來以後又乘車去了李學武他們家所在的大院兒,要去調查葛淑琴。
這是正常的流程,包括審訊一樣,李學武現在不必事必躬親了,坐在樓上處理文件,等待消息就是了。梀
“器之,安排一下夥食”
李學武在心裡算了算,隨後說了今天出任務的人數,讓沙器之去食堂給這些人準備晚上這頓。
他倒是有信心,沒有安排夜裡那頓,想的就是今晚回家睡覺。
等沙器之出去後,他便專注地忙起了工作。
有人問了,夙興夜寐、廢寢忘食工作的乾部一定是好乾部嗎?
不一定,嚴嵩那是出了名的工作勤懇認真的,就連下班也都會在家裡接待來訪的乾部。
可嚴嵩是啥人大家都知道的,勤懇沒用對地方。梀
又有人問了,這從外表上看不出好壞的,那得怎麼區分一個乾部是好還是壞?
其實也簡單,看他身邊的人。
但凡愛人上躥下跳、不明事理的,子女囂張跋扈、克伐怨欲的,親屬、秘書打著他的旗號招搖撞騙、為非作歹的,基本上沒有好東西。
李學武生活和工作中的這些人從未有敢用他的名號辦事的,家裡這些人更不會拿他的名字去貪念什麼。
這也是在屢次的正治搏殺中屹立不倒的原因和底氣。
李學武在乎這個,楊鳳山更在乎。
甚至他比李學武還要在乎這種底氣,他可以跟上級虛與委蛇,可以跟同誌講捭闔縱橫,跟下屬講歐風美雨,但就是容不得家裡人在他的前途上挖坑埋地雷。梀
“我最後再說一遍,跟小劉去自首!”
“姐夫!”
黃平慌了,抖著手跺著腳地說道:“您還不知道那李學武的手段?先前我那麼得罪他,我要是落在他手裡,還能得著好兒了去?”
“說的什麼話!”
楊鳳山滿臉嚴肅地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小舅子訓斥道:“那是保衛處的處長,你拿他當你這樣的混……”
他也是恨鐵不成鋼,罵著罵著卻是差點把丈人那邊都罵了,好在及時收住了口。
這會兒黃平邊說著便哭喪著個臉看向了自己親姐姐,道:“姐!你可是我親姐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梀
黃平的姐姐也是皺著眉頭看著他,要論恨,她比楊鳳山更恨這個弟弟不學好。
先前畢業就說沒好工作,求著楊鳳山給安排進了軋鋼廠。
進了軋鋼廠以後又嫌棄這個工作累,那個工作苦,最後調去了招待所。
等進了招待所又說打雜的讓人看不起,生生地明裡暗裡的把所長給整跑了,他當了所長了。
可所長沒當幾天,又惹禍惹到了李學武那兒,最後刮上了那個案子。
楊鳳山也是被家裡人鬨的不行,廢了好大的勁兒算是把人保下來了。
可剛消停兩天,現在又惹了禍。梀
兜兜轉轉又砸在李學武的手裡了,難得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你說說你,啊!”
黃玉點著弟弟罵道:“你有正道兒嘛你,沒事兒你杵得那老家夥乾啥,他當了八級工有你啥好處啊?是不是又在哪兒鬼混惹了債了?”
“沒有啊!姐~”
黃平見著姐夫那邊行不通,姐姐這邊又鬆了口,趕緊挪了過來,看著三姐解釋道:“我真就是看不慣他那種老實人被人欺負,真的!”
說著話怕姐姐不信,起誓發願地說道:“他跟我說的真是挨了欺負,說易忠海不僅在院兒裡欺負他,在單位也聯合領導收拾他,我是呼保義及時雨的性格啊,哪裡看得慣這個,所以才給他說了那個招兒的!”
“彆胡扯了!”梀
楊鳳山看著小舅子一臉的不耐煩,喝問道:“你是跟著小劉去自首,還是我打電話讓李學武派人來接你?”
“姐!!!”
黃平站起身躲到了自己姐姐身邊,哀求著說道:“我親姐啊,我真是冤枉的,我真沒想到彆的啊”。
“老楊啊~”
黃玉有些為難地看著愛人說道:“你看小平這種情況是不是可以從寬處理啊,畢竟他也是受人蒙蔽嘛”。
“你懂什麼!”
楊鳳山瞪著黃平說道:“他說這是受人蒙蔽,可你知道廠裡受了多大的損失嘛,那是一個八級工啊,臉都丟外麵去了”。梀
“哎呀,你給保衛處那個李學武打個電話嘛,說說”
黃玉勸著自己愛人道:“左溜他都是在你手底下辦事的,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說著話甩手道:“都是那個誰,那個老同誌不對嘛,小平也就是嘴快說了這麼一句,誰知道他還真去那麼做了,這會兒八級工出了事兒,總不能賴到小平頭上吧?”
“是啊,姐夫!”
黃平見自己姐姐為自己說話,趕緊辨彆道:“我真不知道他啥情況,我就是出於好心啊”。
“你這種好心沒用在正地方”
楊鳳山也是心累,這會兒哪裡敢給李學武打求情電話,那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裡嘛。梀
那李學武明明都查到自己小舅子身上了,卻是突然撤了回去,不用問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要是明天在通報會上公布了這個情況,那他真就不用當這個廠長了。
啊,廠裡老工人被冤枉上了吊,感情是廠長小舅子設計逼的,那可真就熱鬨了。
“黃平,我正經地跟你說一句,去自首”
楊鳳山語氣很是壓抑地說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把你做的事兒說清楚,我保證,沒有人會冤枉你,也沒有人會害你”。
“我不!姐夫!”
黃平躲在姐姐身後,對著楊鳳山說道:“我去了那李學武不會饒了我的”。梀
見姐夫不為所動,又求著姐姐道:“姐,我最怕疼了,他一用刑我指定啥都認了”。
說著話想到自己姐夫跟李學武的關係,還煞有介事地說道:“那那那!你跟李學武不對付,他一定會往我身上潑臟水的!”
“老楊,這用刑可不成”
“沒人用刑”
楊鳳山皺著眉頭強調道:“這個案子保密部都湊過來了,就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誰敢用刑?”
說著話點了點黃平說道:“就這樣的,敢在保密部的眼皮子底下藏的住?你真看得起他”。
“姐~~”梀
“好了!”
黃玉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打斷了弟弟的哀求,看著楊鳳山說道:“那讓他自己決定,你不用為難了”。
說著話對著自己弟弟說道:“你走吧,我在這家沒權沒勢的,幫不了你了”。
黃平苦著臉看了看自己姐姐,隨後對著楊鳳山說道:“好,那姐夫你就當我今天沒來過,我……”
“你敢!”
楊鳳山手一拍沙發扶手,指著黃平喝道:“你當我是什麼?瞎子啊?我是讜員,做不出視而不見的勾當”。
“你是讜員,可我不是!”梀
黃玉見楊鳳山急眼,也是怒著說道:“這是家裡,也不是你的辦公室,你總不能還拿你廠裡那一套要求我吧”。
“我是廠長,在廠裡是這樣,我是讜員,在家裡也是這樣”
楊鳳山看著妻子說道:“我的讜性不允許我做兩麵派,更不允許我做雙麵人”。
說著話又對著黃平說道:“你現在如果不跟小劉去,那我可就要親自押著你去了”。
“姐夫,你還真要大義滅親咋地!”
黃平見楊鳳山來真的,也是變了臉色,怒道:“還廠長呢,你也不想想小時候是誰接濟你們家,你是吃著誰家的小米兒長大的”。
“啊,你現在是廠長了,你人兒了,你是不是想要把我姐踢了,把我們這些窮親戚都踢了啊!”梀
“你!”
楊鳳山咬著牙真想過去給這個混小子一巴掌,俗話說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
現在見小舅子翻出以前的舊事威脅自己,也是氣的血管亂跳。
“好了!”
黃玉哭著看向楊鳳山說道:“最後一次,看在我死去爹媽的份上,就看在我們黃家就這一個後人的份上,能不能放過我弟弟?”
“我是你丈夫!”
楊鳳山艱難地看著妻子,咬著牙說道:“但我首先是一個乾部,是一個讜培養了多年的乾部,我的讜性不允許我做出這樣的事”。梀
“我跟你斷絕關係總成了吧!”
黃平站在門口喊道:“以後我不再登你家門總行了吧,你就當我今天走錯門了,你以後也彆認我!”
他是真害怕,倒不是怕去了軋鋼廠李學武收拾他,而是怕自己挨不住,真把那些事兒交代了,那可真就出不來了。
自己的罪過有多大他自己心裡最清楚,根本就不是像姐夫說的那樣,把問題說清楚就行的,那是要掉……
他這放了狠話就要走,卻是又被身後的姐夫喊住了。
“黃平,今天你要是敢跑,我就開槍了”
黃平聽見這話嚇得一回頭,卻是瞧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姐夫手裡多了一把手槍正在指著自己。梀
“你……你、你跟我動槍?”
他也是真驚訝,這姐夫小舅子急眼了動槍的話真是笑話了,要讓人說一輩子的。
這會兒黃玉也是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楊鳳山,隨後便是猛然喊道:“楊鳳山!你開槍,你開槍打死他!”
這會兒楊鳳山卻是見到媳婦兒撒潑似的喊道:“你把我們家這一根獨苗打折了你再打死我,我沒臉見我爹娘了啊!”
“我最後再說一遍,他必須去自首”
“離婚!”
黃玉絕望地看著楊鳳山,咬著牙說道:“我要跟你離婚”。梀
楊鳳山沒有搭理她,一手舉著槍,一手去拿電話。
“砰!”
這會兒黃平見姐夫打電話,壯著膽子拚著姐夫不敢對著自己開槍的勁就要去摸門,卻是被一聲槍響釘在了地上。
“我告訴你了,彆動”
楊鳳山決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次是警告,要是再敢亂動,我就打你的腿”。
黃平不敢動了,他沒想到自己姐夫這麼狠,真的敢開槍。
而一直哭著的黃玉也是被這一聲槍響嚇到了,嘴裡的話再也說不出。梀
這一槍不僅回答了她弟弟試探楊鳳山的舉動,也回答了她剛才提出離婚的話。
“喂,我是楊鳳山”
“領導好”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沒想到楊鳳山會打來電話。
楊鳳山的聲音很是平淡:“黃平在我家裡,李副處長你派人來接一趟”。
“是!”
李學武答應一聲,沒再說彆的便掛了電話。梀
這個時間,在廠長家裡,嘿!
李學武按了一下電話,叫了樊華帶著人去接黃平。
既然是楊鳳山主動提出來的,李學武無可厚非地要履行責任的。
到了這邊黃平交代了什麼,李學武都不會見他,更不會下樓去參與審訊。
有時候該避嫌就得避嫌,不然最後惹得自己一身騷。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韓雅婷先回來了,跟李學武簡單彙報了一下葛淑琴的調查情況,隨後便去下麵主持審訊了。
葛淑琴不是直接參與人,更沒有在這個案子裡涉及到什麼,所以並沒有帶回來審訊。梀
由韓雅婷做筆錄隻是完善證據鏈,證實劉海中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這邊剛下樓,卻是瞧見處裡的另一台吉普車回來了。
“科長”
樊華跳下車,示意了一下後麵彙報道:“黃平歸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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