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行政序列裡麵根本就沒有股長這個級彆,隻是科級以下為了管理方便設置的這麼個位置,算是管理層,也不算是。
招待所這邊算得上是管理層的隻有兩個人,正所秦淮茹,副所張鬆英。
就連劉嵐都算不上管理層,雖然她管著廚房和餐廳的事務。
“那你妹妹?”
李學武剛坐下,張國祁示意了餐廳門口對著李學武問了一句,隨後說道:“跟你說好了啊,來咱們後勤處吧,我這正缺一采購股長呢”。
“你可拉倒吧,剛才徐主任他們都給我妹妹嚇著了,還以為遇著人販子了呢”
李學武笑哈哈地逗了一句,隨後看向張國祁,笑著問道:“怎麼樣?來點兒?”
“來點兒啊!”
張國祁見李學武主動提起喝酒,更是瞪了瞪眼睛,道:“我現在可是一身輕,可不怕這個,喝點!”
李學武笑了笑,衝著廚房上菜門口站著的小金招了招手。
桌上現在坐著的有徐斯年、夏中全、鄺玉生等人,都是總在中午茶聚會的那幾個。
徐斯年看了張國祁一眼,笑著說道:“張處長,這酒可得少來,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
“嗬嗬,那感情好,省的我再丟了”
張國祁倒是沒有說過分的話,不過也是話裡有話。
回了徐斯年一句,又衝著李學武問道:“怎麼想著讓你妹妹來咱們廠了?分局那邊離家近啊”。
“一姑娘,不想讓她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
李學武接了小金拿來的酒瓶,給這幾人挨個倒了酒,解釋道:“不過也就是個建議,這不是帶著她出來轉轉嘛,喜歡哪個再說”。
說完還頗為可惜地說道:“我妹妹一心想要考大學的,隻是不隨心了,我這也是怕她多想”。
“應該的,我們家那幾個也都是,跟家裡放羊了”
鄺玉生微微感慨了一句,隨後說道:“挺好,一個小姑娘,多鍛煉幾年,找對象也方便”。
這幾人都接了李學武的酒,明白李學武這是借著給張國祁澆愁的機會給他們敬酒囑托他妹妹的事呢。
以後在廠裡工作,難免的要遇著事兒,有這些人的幫忙,李雪自然能輕鬆些。
當然了,這些人雖然都接了李學武的酒,但並不意味著就會幫忙,而沒有喝著李學武酒的人也不意味著就不幫忙。
完全就是個場麵活兒,賭的就是莫欺少年窮。
“我可是聽說了啊,工作組正調查呢,咱們就一杯的量”
夏中全倒是很有控製力,衝著張國祁和李學武等人示意了一下包間那邊。
李學武等人笑著點了點頭,都沒有說什麼。
夏中全就是謹慎的性格,老實本分的人,大家坐在一起喝酒都是因為趕上張國祁這件事,而李學武又張羅了,不然坐不到一起。
“張處的話實在”
李學武拿著酒杯同張國祁碰了一杯,道:“以後這中午的酒啊……嗬嗬,咱們改喝茶吧”。
張國祁感受著李學武的提醒,沉默地喝了一口,隨後說道:“吃菜吃菜”。
針尖不能對麥芒,他不會在這種場合,當著這麼多人說什麼的,都是老油條了,互相都有個底線。
李學武看向對麵的徐斯年,抬了抬下巴示意著問道:“那傅林芳啥情況?你給安排的?”
徐斯年看了門口一眼,這會兒已經沒了傅林芳她們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對著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示意了包間那邊一眼。
李學武卻是無奈的翻了翻眼珠子,就猜到有這種可能,放下酒杯說道:“這麼做沒啥意思”。
說著話將張國祁要夾的菜往他那邊推了推說道:“沒必要”。
張國祁擺了擺手,示意李學武不用動,夠著了,嘴上卻是附和李學武的話說道:“我看也是,動真格的也不從這上麵找補”。
鄺玉生同夏中全對視一眼,拿著酒杯滋潤了一口,默不作聲。
“你咋想的?”
徐斯年對著李學武挑了挑眼眉,問道:“憐香惜玉?還是感同身受啊?”
“嗬嗬,扯蛋~”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隨後看著幾人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可彆做的過了,小心踩著釘子”。
徐斯年撇了撇嘴,同李學武碰了一下杯子,道:“以後她就知道了,不說感謝的話,也不會埋怨我”。
“你由心就行”
李學武淺酌一口,看向坐在一旁的韋再可,微笑著說道:“韋處長,招待所的業務可是多了,剛秦所長還跟我說忙不過來呢,你可得多來調研啊”。
調研個屁,他們天天都來吃飯,招待所啥情況他不知道啊。
韋再可是讜組部的處長,招待所這種單位的組織關係自然是歸他管的,但也不歸他管,名義上還得是徐斯年說了算,實際上又是李學武說的算。
這招待所的組織關係亂的很,書麵上歸屬後勤管理處,張國祁是主管,而乾部關係是歸讜組部,韋再可是主管,名義上又由廠長辦公室領導,所以徐斯年也是主管,實際上李學武在這邊說話才好使,領導都是默認的。
現在李學武這麼說他就知道李學武是個啥意思了,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端著酒杯同李學武碰了一個。
“自己妹子的事都沒安排明白呢,還管著彆人了”
徐斯年撇著嘴說道:“省省心吧,多吃點菜,省的喝多了做出糊塗事來”。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這人向來喜歡難得糊塗,但從來不做糊塗事”。
說著話對徐斯年示意道:“剛跟李雪說了,下午去你那報到,好好見識見識咱們廠機關的優秀作風”。
“嗬嗬,罵我是吧”
徐斯年見李學武這麼說,就知道他是有心將妹妹安排在自己這邊的,也就跟李學武開起了玩笑。
這邊桌上喝的不多,但是氣氛很好,微醺,不吵鬨,眾人就著招待所的飯菜,吃的還挺好。
中午飯過後,李學武也沒再去管李雪,她是跟著秦淮茹來的,下了班自然是跟著秦淮茹回去。
他這做哥哥的可倒是真負責,周末的時候還說要帶妹妹來看看工作的,可卻是都扔給了秦淮茹來帶。
李雪也是懂事,跟著秦淮茹在招待所這邊熟悉了一上午,隻覺得都是新鮮的。
大大的公園,大大的遊泳池,公園裡麵有涼亭,有休息位,小花園裡有運動場,有鍛煉的器材,大大的樓裡都是可以休息的房間。
中午跟著秦淮茹在辦公室吃了頓豐盛的午餐,還吃了好多種水果。
這裡的人對她都好客氣,好友善,人人都是帶著笑臉的,她隻覺得軋鋼廠的工作氛圍好好啊。
確實,任是誰見著她,一提是李學武的親妹妹,那都是笑臉相迎的。
就連有些不合群的劉嵐見著秦淮茹帶她來打飯,一問是李學武的妹子,愣是給多打了不少。
李雪覺得還是軋鋼廠好,派處所她去過很多次,找三嫂的時候見著過那邊的工作環境,沒有這邊的舒服,也沒有這邊的大。
中午吃過飯,李雪跟著秦淮茹上了三樓。
“中午熱,在這睡一會,到點兒了我叫你”
秦淮茹幫李雪把床鋪打開了,示意她可以在這邊休息。
同時指了指衛生間道:“這邊可以洗澡和上廁所,你會用吧?”
“嗯,跟二哥家一樣”
李雪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眼屋裡,對著秦淮茹問道“秦姐,我在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事,歇息你的”
秦淮茹笑著摸了摸李雪的頭發,說道:“這就是你哥的房間,平時他值班的時候就跟這邊休息的”。
“哦”
李雪這才知道,原來秦姐帶她來的是她二哥的休息室。
她是沒想到二哥這樣的乾部在軋鋼廠裡的待遇這麼好,還有自己專門的休息室呢。
等秦淮茹走了,李雪轉了轉,輕輕打開衣櫃的櫃門,果然在裡麵發現了二哥穿過的衣服。
她二哥的衣服很好認,夏天都是白加黑,冬天的都是夾克衫,還有針織毛衣和針織衫,褲子都是黑色的。
重新坐回到床上,李雪隻覺得二哥在單位和在家好像不太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好。
中午的太陽很足,尤其是在沒有風的情況下,李雪睡的很熟,也很香,等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陽光好像都不熱烈了。
匆匆忙忙地去衛生間收拾好了自己,李雪這才下了樓。
當看見吧台牆上的掛鐘時,李雪隻覺得心裡慌慌的,都兩點多快三點了,誰家單位這麼上班啊。
秦淮茹見著李雪下來,招手道:“喝杯溫水,趕趟,中午徐主任走的時候都交代了,讓你晚點去,不著急”。
說著話將吧台裡麵的溫水遞給了李雪,同時拿了蒲扇給急的滿頭汗的李雪扇了扇。
李雪也是睡渴了,足足喝了一大杯,這才紅著臉說道:“好像是晚了,我二哥說讓我中午就去的”。
“聽你二哥的~大中午的誰乾活,你去了也是待著”
秦淮茹渾不在意地說道:“好好涼快涼快,吃雪糕不?我給你拿去”。
“我不吃,秦姐,我不能吃涼的”
李雪跟李學武一樣,從小被李順管著,生冷硬辣的都忌口。
李學武還好,有的時候注意,有的時候菜裡有的他也吃,李雪因為在家裡生活,所以管的還是嚴,雪糕是不吃的。
秦淮茹點點頭,知道李學武跟他妹妹都是一個習慣,便也就沒再客氣,道:“我正好要去主辦公樓,一道送你去徐主任那”。
說著話將蒲扇放了,帶著李雪便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身邊的李雪道:“你哥也真是的,推遲半年就在家休息休息唄,非讓你出來上什麼班”。
李雪抿了抿嘴,沒有接秦淮茹的話茬,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出來工作的,可不想再揪心大學的事情了。
秦淮茹見著李雪不想說,也覺得是李學武怕年後的工作不好安排了,所以提前讓李雪來上班這麼個意思,也就沒再多說。
進了主辦公樓,帶著李雪上了三樓,找到了徐斯年的辦公室。
徐斯年正跟人布置工作呢,見著秦淮茹她們兩個進來,便示意了沙發的方向。
等跟秘書交代完,轉頭對著李雪笑了笑,說道:“沒事,放鬆點,彆緊張,在我這跟在你二哥那都是一回事”。
說完衝著秦淮茹說道:“行了,把人交給我吧,告訴李學武,人丟不了,嗬嗬”。
“瞧您說的,丟了也不是我妹妹”
這話說完又笑著道:“到時候讓李處長來找你要妹妹唄”。
“哈哈哈”
徐斯年笑著送了秦淮茹出去,轉回身對著李雪說道:“這秦所長可真是厲害,話裡一點都不饒人啊”。
他說的意思是,剛才給秦淮茹說的那句人丟不了,說的是李學武把妹妹放在他這裡,不會叫他丟人的,更不會把李雪“丟”了。
丟了,有受委屈的意思,也有受傷害的意思,就是在通過秦淮茹的口跟李學武,跟李雪的家人有個說法的意思。
跟李學武之間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還是給來這邊的李雪一個安慰。
一個小姑娘,初來乍到,自然是對職場和工作環境有個適應的過程。
也彆說他對李學武的妹妹這樣,對其他人又是一個樣,這能比嗎?
李學武明著將妹妹帶來廠裡,還將自己妹子介紹給他們認識,就不怕有人說道什麼。
當然了,李雪是不會安排在保衛處的,這不符合規矩。
但到哪不是搶著要啊,不說高中的學曆,就說李學武的關係在這呢,這種關照可比拐著彎的強多了。
雖然有人說李學武行事霸道,做事狠絕,但沒有人說李學武為人不好的,也都願意跟他交這個朋友。
尤其是對李雪,大家更都是有個欣賞的態度,畢竟李學武這麼厲害,他的妹妹還能差哪兒去。
徐斯年則是完全出於跟李學武之間的關係,李雪來他這裡,就是在領導的眼皮子底下,乾幾年也好有個安排。
再說了,在廠辦裡麵,這進步啥的也不是那麼的顯眼,比基層要方便的多。
李學武讓自己妹妹來這邊,徐斯年也明白,就是沒指望他妹妹有啥大的未來,隻要安穩就好,跟這個時代其他家長是一個心思。
他卻是想錯了,李學武知道自己妹妹有個上大學的心,把李雪安排在廠辦,是為了讓李雪多學習,多社交,多鍛煉,也有時間來自學,保持應試狀態。
李雪也有些理解自己二哥的想法,這會兒雖然有些拘謹,但還是鼓著勇氣看著徐主任,等待著給她安排工作。
她卻是也沒想想,李學武都還沒給她辦入職呢,徐斯年哪有工作安排給她啊。
再說了,這就算入職了,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哪能直接接觸工作啊,不都得在辦公室裡坐三個月啊。
一個是做些零散的工作練練手,二一個是熟悉工作環境,熟悉人際關係。
說起來有點複雜,但是機關工作大多如此,看著很忙,很多的工作,其實都是人家擺在那讓你看的。
如果不這樣,怎麼顯示出他的忙來,豈不是還要接無數的工作安排?
徐斯年擺了擺手,再次示意李雪坐下,同時他自己卻是坐在了辦公桌的後麵,道:“今天到下班前,你的任務就是坐在那,看著我辦公,看進來的人是怎麼跟我對接工作的,看我是怎麼跟對方回複工作的”
“懂了嘛?”
“懂了~”
李雪有些懵,不知道為啥就這麼做,但二哥讓自己來找徐主任的,自然是要聽徐主任的安排。
所以下午開始,李雪便跟徐斯年一個樣,一人一杯茶,一個坐在辦公桌後麵,一個坐在沙發的一角,誰也不跟誰說話。
時不時的有人進來彙報工作,也有人叫了徐斯年過去說話。
李雪就在一旁看著徐斯年忙,好像小跟班似的,三樓好多人都發現徐主任又配了一個“秘書”,還是個女秘書。
當然了,這都是明著開玩笑的,任是誰都看得出來,李雪的歲數不大,懵懵懂懂的好像個小孩子,都當她是徐主任的親戚。
直到景玉農從廠長辦公室裡出來,來徐斯年這邊說事情,見著沙發上坐著一位恬靜的小姑娘,衝著徐斯年示意了一下,問道:“你閨女?”
“嗬嗬,您淨鬨,我們家老大都沒這麼大”
徐斯年笑著鬨了一句,見著景玉農看著他,隻好解釋道:“是李學武的妹妹,想安排來廠辦上班,跟這看看的”。
“哦,是嘛”
景玉農再次打量了一眼李雪,隨後對著徐斯年說道:“可比李學武長得好看”。
“嗬嗬嗬,這話今天您不是頭一個說的,我先說的,哈哈哈~”
徐斯年說完也是笑了起來,逗得景玉農的臉上也是有了笑意,看了李雪一眼,事情說完便離開了。
徐斯年送走了景玉農,也沒給李雪介紹誰是誰,隻當李雪不在。
李雪也是不問,隻是安靜地在那坐著,看著人來人去。
有人進來語氣低沉,態度平和,有人語氣虛浮,底氣不足,有人字正腔圓,神態俊朗。
有人進來後是站著,有人進來後是自己坐的,有人進來後是徐主任請坐的。
有人進來後直接彙報工作,也有人進來後先幫徐主任續了熱茶。
李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有這麼多動作和表情,但她知道,這就是二哥說的,要學的內容。
雖然秦姐說了,不用學這些東西,可以去招待所上班。
但二哥都安排自己來這邊了,那就說明二哥的安排一定是有目的的,也是自己應該來的。
所以她要學,學這些雲裡霧裡的說話方式,學他們的這些禮儀方式。
二哥也沒有說讓她來軋鋼廠是濫竽充數的,她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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