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現在她落在了李學武的手裡,本應該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時候,可現在給她這麼安排,是報仇還是報冤。
她不想去思考李學武這麼做的目的了,沒有意義,她隻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回報李學武。
“昨天讜組部來找我談話了,我被任命了副所長”
傅林芳看著李學武說道:“我知道這是您幫我的,我就是想跟您說聲謝謝,真的”。
李學武吊了吊眉毛,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好好工作吧”。
“是”
傅林芳笑了笑,得到李學武的承認,她好像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雖然心裡還是深刻著對李學武的感謝,但她還是覺得高興,開心。
李學武見著她傻笑,也是輕笑了一聲,問道:“喜歡吃奶油雪糕?這兒可多,小心肚子和錢包”。
說完示意了保衛樓的方向,道:“周瑤明天上山集訓,小姐妹多聚聚”。
“知道了,謝謝李處長”
傅林芳笑著理了理耳邊的頭發,看著李學武邁步往大門外走去,隻覺得男人最瀟灑不過如此了。
李學武遠遠沒有傅林芳看到的那麼瀟灑,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計過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根由的,瀟灑的隻是他的背影,看看他前麵的路,鋪滿荊棘。
乾工作,誰的路上又是鮮花滿地,高朋滿座呢,李學武能做的隻不過是把更多的人變成朋友,讓荊棘開出鮮花而已。
中午叫棒梗鬨了那麼一下子,李學武也沒了午睡的意思,打電話給韓雅婷,問了一下門口保衛執行檢查標準的事。
韓雅婷一聽就知道出事了,放下電話拿著最近的執行記錄便開始檢查。
看過一遍之後才發現,在她受傷的那一段時間,各區域、塊的保衛執勤處理問題的數量是有問題的,與同期相比出現了下滑狀態。
倒不是說這種情況的發生會讓她小題大做,而是這不能代表軋鋼廠的安全環境得到提升和改善了,因為現在誰都知道大環境不是很好的。
各個學校麵臨放假,大一點兒的學生們正在搞事情,軋鋼廠工人子弟來廠裡瞎轉悠的情況時有發生。
雖然此前已經加強了這方麵的管理,但備不住這個時候有通過正經手續進來的,他們闖禍的概率是比工人要大的。
看見數據下滑,韓雅婷想的不是她沒在這段時間同誌們努力,讓軋鋼廠周邊的安全風氣變好了,而是有人偷閒躲懶了。
她受傷了一段時間,回來後也是不能有大的勞動強度,所以去一線檢查的時間少了,這些人的小毛病就又出來了。
所有單位都一樣,隻要領導不下來檢查,他們就覺得沒啥事。
時間超過一定期限,那下麵就能放羊了。
保衛處在那一段時間是由韓戰來代為管理的,韓雅婷不能說韓戰什麼的,畢竟韓戰自己也有業務,代管也隻是代管業務,工作紀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夢自己圓,保衛科出了事不能去找韓戰和於德才的,得是她自己把這股子風氣糾正過來。
李學武倒是沒說棒梗用書包背著二斤炸藥來軋鋼廠炸魚的事,他也不用說,隻要打電話問一句就行了。
領導專程打電話問一項具體的業務,你要是還聽不明白,那就甭乾工作了。
韓雅婷將這幾周的執勤報告都找出來統計了一下,隨後便開始了保衛執勤大檢查。
以往的檢查多是提前告知,這一次就是突擊檢查,直接到達現場,查紀律,查記錄,查裝備,查執勤狀態。
韓雅婷明顯的要行殺雞儆猴之事了,保衛科如臨大敵一般,從今天下午開始,從一個小學生不起眼的書包開始,迎來了韓雅婷傷愈歸來最嚴苛的整理整頓工作。
給韓雅婷打完電話李學武才稍稍放鬆下來,這次是棒梗想炸魚,那下次他要是想炸廠長的車呢?
他現在能想到炸魚,未來還真說不定想炸點兒啥呢。
年輕人,尤其是這樣的半大小子,做事情都是無所顧忌的,想事情都是用屁股的,全憑著一股子“邪氣”。
他這個電話打完,算是開啟了一整個下午的忙碌工作。
於德才帶著李雪進屋的時候李學武正在打電話,電話是李懷德打來的,讓他一會兒過去開個小會。
李學武哪裡不知道這小會是啥意思,就是特麼李懷德準是又有大麻煩了。
招手示意了一下,李學武繼續把電話講完。
看著李學武放下電話還要拿起繼續打,於德才趕緊彙報道:“下午器之他們同貨運專列一起回來,您要不要去現場看看?”
“嗯,他先前跟我說過”
李學武拿著手裡的話筒,頓了一下對著於德才說道:“我就不去了,那車水果先前就已經安排妥當了,你代我去一下看看就行了”。
“對了”
說完水果的事,李學武點了點於德才說道:“交代器之他們兩個休息幾天再上班吧,一路辛苦的”。
“明白,處長,李副廠長那邊……”
於德才顯然是聽見了剛才李學武接的那通電話,輕聲彙報道:“上午的消息,調查組好像找了前幾次鬨事那些職工的家屬正在做工作,同時也來咱們處羈押室調查取證了,相關的審訊資料也帶走了一份”。
“知道了”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對著於德才問道:“年中會議報告準備的怎麼樣了?”
“還在做”
於德才彙報道:“全麵的工作內容有點多,尤其是關於雙預案的,廠裡下了通知,就您勞動獎章的事要著重宣傳,在報告內容上要同廠裡協調,上麵也會就這個事情做指示”。
“還有保衛處在綜合治安管理,以及重點區域防衛體係的建設,上麵好像也有聽取這個彙報的意思,所以徐主任要求咱們儘量詳實的做這個彙報”。
李學武微微皺眉,隨後交代道:“把報告的重點還是要放在數據上,放在一線執勤的人員身上,選幾個典型,挑幾處亮點作為基本點進行宣傳,我個人的成績就不要太過張揚了”。
“是,我下來同徐主任和科室研究一下”
於德才聽李學武提到了宣傳方麵,繼續彙報道:“青年學習突擊隊已經成立,隊長就是我們科室裡的康汝選,上次給您介紹當秘書的那個”。
“我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年輕人還是有印象的,比較活躍,也比較能折騰,還是個有眼力見的。
他就喜歡這樣的,想玩,能玩,敢玩,還長腦子了,這樣的年輕人不就是最好的木……標兵嘛。
“行啊,重點關注一下,好好培養嘛”
“知道了”
於德才太懂李學武話裡的培養是啥意思了,培養出來給外麵看,給自己用嘛。
他以前是董文學的關係,現在說誰的關係已經很模糊了,在這乾了小半年了,李學武同董文學的關係他太了解了,李學武這艘船他已經上了,就得聽人家的。
做的這些事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也是為了保這一船人的命,船長讓做啥就做啥唄。
“昨天我同宣傳處做了個對接,他們已經同意就咱們青年學習突擊隊做個專題宣傳,同當前幾個重點宣傳目標做呼應”
於德才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繼續說道:“穀副書記應該是有過指示的,事情辦的很順利,相關的稿件我交給辦公室一部分,另一部分我讓青年學習突擊隊來做了”。
“可以,宣傳和把控方向交給科室,青年學習突擊隊就負責專題文化的彙報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因為跟於德才說的話多,手裡的話筒已經扣上了。
“調查組那邊不要過多的介入,他們要調什麼資料,儘管讓他們調,隻要走正規的材料手續就行,事後跟李副廠長說一聲,畢竟是主管領導嘛”
“明白”
於德才心思一動,已經了解李學武這麼交代的意思了。
正事兒說完,於德才笑著示意了李雪的方向,道:“手續都辦完了,人事處那邊先是謝科長給走的手續,敖雨華副處長還見了見李雪”。
“嗯,辛苦了”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李雪,見她有些靦腆,示意了於德才的方向道:“不應該跟於主任道謝嘛?帶著你跑了一中午了”。
“謝過了謝過了”
還沒等李雪開口,於德才卻是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快彆教了,都謝了一道了,給我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說完又彙報道:“關係一辦完就被徐主任調走了,安排在了廠辦一科,級彆定的是二十八級的辦事員”。
“謝謝於主任”
李雪這個時候也是站起來跟於德才道謝,於德才則是笑著擺了擺手,隨後對著李學武示意了門外道:“那處長您忙,我去把這幾個事辦了”。
李學武起身送了幾步,見他出了門,這才轉回身對著李雪擺了擺手,示意她坐。
先是走到辦公桌後麵拿了電話叫了出去。
“嗯,我是軋鋼廠保衛處的李學武”
“是,嗯,找一下你們校長”
李學武等電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李雪,見妹妹有些拘謹,便笑了笑。
李雪見哥哥正在打電話,便也笑了笑,隨後打量著辦公室裡的擺設。
跟她去的彆的領導辦公室不一樣,二哥的辦公室更大一些,也更整潔,有生氣,尤其是辦公室裡的花草。
還有的區彆就是二哥的辦公室裡有個套間,是能休息的地方。
在辦公室,李雪沒有像是家裡一樣隨便,不敢亂走動,隻坐在二哥的對麵等著二哥。
電話說的啥她沒仔細聽,好像是小學的事,還有個女人的名字。
“可想好了,這工作定在軋鋼廠可離家遠啊”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電話,笑著跟妹妹說道:“走路一個小時,嫌不嫌遠?”
李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二哥。
李學武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煙盒想抽來著,又放了下來。
李雪是高中畢業,定二十八級沒啥特殊的,也沒啥可說的,一個月二十七塊五毛錢,跟車間最低工資一樣。
謝大姐給安排的,一定是不需要李學武來操心的,自昨天李雪跟他說了這個決定,他便把電話打給了謝大姐。
謝大姐已經聽說了他妹妹這幾天來廠裡的事,見李學武真要安排在廠裡,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李學武沒有提進廠的費用問題,謝大姐更是沒跟李學武說這茬兒。
彆人的關係,這個錢說啥都是不能省下來的,但李學武的錢可沒人敢收,尤其是這種錢。
現在李學武主動開口要安排家裡人,人事處那邊樂不得呢。
要不是徐斯年提前打了招呼,人事處就把人扣下了。
李雪這些天在廠裡轉悠,就像西天取經的唐僧,誰都想綁了去吃肉。
李學武不是廠裡級彆最高的那個人,但卻是廠裡最想結交的那個,善財童子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在李學武的成績上。
一個保衛處都能玩的花樣百出,以後成長起來,跳出保衛處的圈子,那必是一遇風雲便化龍的主。
尤其是現在已經有了基礎,那枚獎章就是李學武最大的底氣了。
李懷德可能怕風雨,李學武跟著李懷德也在一條船上,但他不怕,他的身上帶著這塊牌子,就代表了他是軋鋼廠所有工人最先進的那個。
無論以後有多亂,真要是把李學武打倒了,那他們得先不承認工人是老大哥的事實。
這誰敢承認啊,尤其是當李學武的群眾基礎這麼好,保衛處基礎這麼好的時候。
所以隻要李學武在保衛處,在軋鋼廠,風雨不動安如山。
剛才讓於德才把年中彙報的重點放在基層同誌身上的意思就是,他現在的成績已經不需要張揚了,更不需要特殊的去表現。
他現在隻要站住了腳,走穩了步,一步一個腳印就好了。
安排家人來廠裡,可能有人會說些閒話,但打鐵還得自身硬,李雪是高中畢業,畢業成績還是頂好的,即使不來軋鋼廠,去彆的廠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家裡有高中生的不瞅安排工作,便不會說李雪,而家裡沒有高中生的,即便是說了,也是沒資格說出什麼硬道理的。
看著妹妹的小模樣,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那行,以後就在廠裡上班吧,爭取比你二哥進步的都快,二哥也祝你步步高升,早日接廠長的班”。
“二哥~”
李雪就知道二哥在逗自己,有些不依地嗔了一句,隨後站起身想要走,卻是猶豫了一下,問道:“那我……是自己去?”
“不然呢?”
李學武的態度逐漸變得認真和嚴肅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公事化了,道:“從你辦理入職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個學生了,而是一名正式的軋鋼廠職工”。
看著妹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李學武也是站起身,走到妹妹麵前,說道:“在廠裡,我是保衛處的負責人,你是廠辦的一名辦事員,咱們兩個在這的身份最先論的不是兄妹,而是上下級關係,懂嗎?”
李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李學武卻是不滿意。
“在單位裡,明白就說明白,領導的吩咐就說是,有意見就說有意見,不要點頭,也不要用搖頭來表示態度”
李學武有種深深的負擔感,怕自己妹妹受欺負,又怕妹妹得不到鍛煉。
這也是他把李雪放在徐斯年那裡的原因,在保衛處,李雪永遠都學不到東西的。
“在你入職前,你是我妹妹,大家都讓著你,照顧你,關心你,這也隻是因為你沒入職,也隻是因為你是我妹妹”
李學武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現在你就是廠辦的辦事員,人家也隻會拿你當辦事員,要理解這種落差,要學會調整自己的心態,要學會適應和學習”。
“我知道了”
李雪點了點頭,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重複地說道:“是,李處長”。
“嗬嗬,行,去吧”
李學武被妹妹叫的一愣,隨即輕笑了出來,伸手拜了個拜,看著妹妹也露出笑臉走出了辦公室,這才轉回身去了窗子邊上。
就好像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家長,李學武站在窗子邊上,看著妹妹從樓下出來,一步一步的走進院子,走進主辦公樓,直到消失在了樓門口。
李雪他尚且如此,如果是李姝呢,怕不是李學武都要給李姝安排一個團的保衛了。
兒行千裡母擔憂,母行千裡兒不愁,李學武站在這邊擔心著,李雪那邊卻是暗自下定決心,要學二哥一樣快快進步呢。
雖是女兒身,但李雪從小都是要強的,從學習成績比幾個哥哥都強的情況就能看得出,她從來都沒把哥哥們當成自己的目標,隻能是學習的對象。
上了三樓,李雪去找了徐主任,就像二哥說的那樣,她沒有再像前幾天這樣隨便,而是輕敲門,這才跟裡麵坐著的徐主任打了招呼。
徐斯年看著李雪的態度也是露出了笑容,他就說李學武的妹子,一定不是一般人,更不會是簡單的角色。
無論有沒有李學武的提點在裡麵,李雪本身的素質和優秀的成績,以及現在心態的快速轉變,都能說明問題。
徐斯年太知道一個年輕人成功與否的基本素質是啥了。
這些年在他手底下安排的年輕人如過江之鯽,學曆從小學到大學的都有,看見他們,觀察他們,安排他們,就是徐斯年的工作。
現在傅林芳她們可能會埋怨徐主任不厚道,亂安排,但等以後他們就會發現,徐主任之所以被稱為徐主任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雪的個頭不矮,將近一米七,在這個時候看著就是大姑娘了,要不是看著麵相還真就容易弄混了。
雖然個子高,但臉上還是帶著孩子氣,帶著書卷氣,這是學生剛走出校園難免的狀態。
就像後世所說,那些大學生的目光裡都帶著愚蠢的目光。
這是笑話,但大多數學生的眼裡就是純淨的,尤其是這個年代。
亭亭玉立,溫婉嫻靜,就是徐斯年給李雪定的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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