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即使是幫忙理喪,尤氏和秦氏二人也不可能在東跨院過夜,所以在二更的時候,看眼下的事情沒有那麼多了,她婆媳二人便就坐車回去了。
鳳姐兒心疼賈璉明日還要上衙,不想讓他一點得不到休息,所以強拉著他回屋睡覺,言說剩下的事情交給她來照看著便是。
賈璉想想也就依了。
鳳姐兒是個要強的人,自己若不去睡,鳳姐兒肯定也要跟著堅持。
他明日要去衙門交接事務,偏生明兒一早這邊院裡是最忙的。那個時候,闔族的男女老幼人丁,都要來磕頭,到時候他不在,家裡的事情,自然需要王熙鳳來統籌,她更得不到休息。
不如自己先去睡兩個時辰,到了四更的時候,起來換她也去睡兩個時辰,如此倒比兩個人一起熬精神好些。
到了自己少年時候住的屋子,裡麵早已經被鳳姐兒令人布置的煥然一新。
床單被褥等等一係列的用物,都是換過了,底下也燒起來了炭火。
最醒目的是,寬大又蓬鬆的棉被之內,拱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床頭的枕頭上,一個小小的,乖巧可愛的小腦袋靜靜的擱著,顯得異常的唯美。
卻是美麗的小丫頭香菱已經睡著了。
“這屋裡太久沒有住人了,炕也沒有燒,寒浸浸的,怕你一時睡不著,所以讓她躺進去幫你暖暖,誰知道她就睡了,真是……”
鳳姐兒解釋了一句,就要叫香菱起來。
賈璉卻製止,“罷了,讓她躺著吧,你這一叫她進來,好容易捂起來的熱氣又散了。”
說話間,賈璉已經一屁股坐在床上,壓著了被子。
鳳姐兒眼裡便意味深長起來,隻是見賈璉一副厚臉皮裝憨的樣子,也就撇撇嘴兒,道:“如今可沒有時間給你瞎折騰,你要是喜歡,等回頭空閒了你把她收房了我也不管。
之前叫你收了她,你自己又假正經不肯,如今就忙著這一會兒了?”
鳳姐兒從心裡已經認可晴雯和香菱的存在了,若說她對晴雯還存有幾分防備和壓製之意,但是對於這個呆呆傻傻,喜歡傻讀書的香菱,卻是放心多了。
要不然,她也不會將晴雯打發回去看家,而把香菱留在這邊,還讓她給賈璉暖床。
她隻是擔心賈璉一時興起,把今晚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浪費了,明日誤事。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賈璉說道,隨即開始脫鞋。
鳳姐兒也就不多言,蹲下幫著賈璉脫去襪子,等平兒端了洗腳水進來服侍的時候,她又檢查了一下屋裡的燈燭,然後留了個丫鬟在外間伺候,便領著給賈璉洗好擦淨腳丫的平兒出去了。
屋裡,賈璉隻著中衣鑽進了被窩,見香菱這丫頭居然還沒被驚醒,心想她今日估計也是累著了。
將她的容顏瞧了幾眼,此時也無心太逗她,躺下之後,伸手將她小小嬌柔又溫暖的身子抱在懷裡。
許是他的身上、手上還有些寒氣,如此鑲貼,香菱卻又被弄醒了。
“二爺……你……”
香菱揉了揉眼睛,才驚覺此時的境況。
賈璉雙臂緊了緊,在她耳邊輕聲道:“彆說話,睡覺。兩個時辰之後咱們就要起,沒時間說彆的了。”
香菱一聽這話,哪裡敢再亂動,身子緊繃繃的在賈璉懷裡,一動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發現賈璉真的呼吸勻稱,大概都睡著了的樣子,香菱才真正的放鬆下來。
想了想,倒也安安心心的躲在這片溫馨的胸膛下,重新入眠。
這一夜,賈府上下燈火通明,不論主仆,皆不曾睡個好覺。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賈族在京八房子弟前來祭拜、幫忙的時間,同時賈府也將賈赦的死訊傳達給所有故交親友,接到訃聞的府邸,也會從第四日開始,陸續前來吊唁。
在親朋前來吊唁之前,榮國府需要將賈赦的靈堂,佛道兩家的法事和道場,都要支撐起來,擺出正規的官員喪葬規格。
所以這兩三日,也是最忙碌的時候。
也不單單是東跨院的賈璉和王熙鳳等人,整個賈家兩府,都為了這件事,前後奔波勞累。
皇帝聽說賈赦的死訊,也特命宗人府,賜了五百兩祭銀,以示寬慰。另恩準賈璉告假一個月,在家料理父喪。
於是賈璉一二日間,便將兵馬司內的諸多事務交接、安排妥當,然後便安心待在家中,親自料理喪事。
本來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欽天監也擇準了賈赦的停靈日期,一共是二十八日的時間。
隻是開喪送訃聞之後的第三日,一位從深宮而來的祭拜者,引起了賈府的重視。
……
寧靜、肅穆的寧榮長街之上,一隊金刀金甲的禁衛軍,護送著一架馬車,緩緩停靠在東跨院外。
那些禁軍敞亮威嚴的裝扮、倨傲的眼神,令東跨院門口負責接待賓客的奴才們,都不敢貿然上前問詢。
賈蓉和賈芸等人,出來看了一眼,然後賈芸飛快的朝內去通稟賈璉,而賈蓉,則領著幾個族內子弟,候在門口看情況。
須臾,兩個小太監將腳凳擺好,然後朝著馬車內稟報了一聲,賈蓉等人就見華重的門簾打開,從裡麵躬著身子,鑽出一個身披大紅袍,一看便威儀不凡的大太監。
那太監搭著小太監的手臂,緩緩走下來,絲毫沒有將麵前的賈蓉等人放在眼裡,他隻打量著東跨院的黑油大門,目光穿過幽深的庭院,直往裡頭看去,良久後才幽幽道:
“多少年沒到這裡來了,沒想到堂堂敕造國公府,竟將東角門改作了一道正門,嘖嘖嘖……”
聲音尖細,語氣似感慨又似嘲諷。
賈蓉等人不敢應聲。
出了宮的太監,那可都是天子使者。更何況,眼前這個隨行能夠帶著這麼多禁衛軍的太監,明顯地位不凡,在沒摸清楚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之前,貿然開口萬一得罪了,豈不為家族招災引禍?
大太監終於低下高昂的頭顱,眼神掃了一下麵前的諸人,問道:“你們誰是賈璉?”
賈蓉忙彎腰道:“回稟上差,草民叔叔在裡麵陪客,已經叫人去請了,馬上就出來……
不知上差駕到有何貴乾?”
大太監年紀看起來五六十歲,顯得有些蒼老,他扯著不甚好看的笑臉,說道:“我來你們這裡,自然是拜祭亡靈的,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賈蓉心裡鬆了口氣,麵上更顯謙卑的笑道:“如此,恭請上差入內……”
“不忙不忙。”
大太監搖搖頭,便不理會尷尬的賈蓉幾個,門口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