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笙自始至終都在悠然地品茶,仿佛今日的茶格外甘醇,她的這份從容不迫,讓蔣懷虞心中充滿了憤怒。
這種超然物外的鎮定,反而讓盛茗恪多看了她一眼,心生敬仰。
見顧雲笙保持沉默,吳氏不得不主動開口:“宛虞身體不適,這次壽宴就由雲笙與我共同承擔。”
顧雲笙雖不願,但也無法推脫。
事情就此定下,蔣懷虞一家回到聽風苑安頓,而顧雲笙和蔣繼廉則被吳氏留下繼續商議事宜。
“雲笙,這些年來你管理侯府井井有條,籌備宴席也得心應手,這次壽宴就全權交給你,我相信你能夠妥善處理。”吳氏話語中透露出將重任完全交付給顧雲笙的意圖。
顧雲笙秀美的眉宇輕輕一挑,聲音緩緩流淌而出:“雖然我已主持家中些許年歲,但真正籌辦過的宴會不過寥寥兩場,且全依賴母親的細心指導,才得以避免給侯府帶來失態。”
“此次壽宴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損害侯府的名聲。我的經驗尚淺,難以獨力承擔如此重任,不如仍由母親主持大局,我則在一旁儘我所能予以輔助。”
吳氏剛欲開口,顧雲笙又繼續補充道:“另外,我的腿傷尚未完全複原,過於繁忙的操勞隻怕難以支撐。”
顧雲笙的每句話都言之成理,令吳氏語塞,不知如何回應。她求助般地望向蔣太夫人,希望得到她的聲援。
然而,蔣太夫人正沉靜地服用藥物,對外界的一切顯得漠不關心。雖然年歲已高,她的頭腦依舊清醒。
在這件事上,若非關乎她自己的宴,她本可以置之不理,但既然涉及到自己,隻能保持緘默。
吳氏心中鬱悶不已,握緊了拳頭,硬著頭皮說:“豪華的慶典開銷巨大,府庫資金吃緊,這是你比我任何人都清楚的事實,這銀錢……”
“母親無需為銀錢之事憂慮。”顧雲笙打斷她的話。
吳氏心中一動,麵露喜悅之色:“我就知道雲笙最為仁孝。”
然而,顧雲笙接下來的話讓她明白自己誤會了:“侯府盛宴,與會者皆是京都權貴,他們所贈的壽禮必然異常豐厚。宴後若資金短缺,我們可以挑選部分壽禮變現。”
“這怎麼可以!”吳氏立刻反駁。
如果讓人們知道侯府需要靠變賣壽禮度日,那豈不是成為笑柄。
顧雲笙皺起眉頭,一臉的為難:“那麼,不如我將準備贈予祖母的壽禮折成銀兩,以補母親的資金缺口?”
顧雲笙向來出手闊綽,這份壽禮折成銀兩必定是一筆可觀的數目,足以支撐宴會的開銷。
吳氏覺得這個主意不壞,轉頭望向蔣太夫人,期待她的首肯。畢竟,這是蔣太夫人的壽宴,贈壽禮也是給她的,必須得到她的同意。
“我現在已年老,不再過問世事,一切隨你們安排吧。”蔣太夫人閉上了眼睛,掩藏起眼中的哀涼之色。
堂堂侯府,竟為了區區一場壽宴而如此算計,實在是令人悲哀。然而,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她已是風燭殘年,由她們去吧。
“既然母親同意,那就這麼定了。”吳氏麵露喜色。
“嗯。”蔣太夫人聲音低沉地回應。
蔣繼廉實在聽不下去了,眉心緊蹙:“庫中的資金尚算充足,不至於如此。”
現在的侯府雖然不甚富裕,但還不至於連一場宴會都舉辦不起。將壽禮折成銀兩,他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
“你不在其位,不知資金流失之速。庫中雖有餘財可辦壽宴,但你可曾想過宴後日常開銷如何應對?”吳氏一臉責備地看著他。
蔣繼廉語塞,無言以對。顧雲笙雖然為侯府解決了長遠之計,但卻無法解決困境。
“你放心,這件事隻有我們幾人知曉,即使是懷虞也不會透露分毫,絕不會有外人在背後嘲笑我們。”吳氏耐心地。
但蔣繼廉心裡清楚,自己會看不起自己。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恥辱,尤其是在顧雲笙那看似平靜卻暗流湧動的目光下。
他不希望在顧雲笙麵前喪失尊嚴,於是他決然地說:“祖母的壽宴費用,就從府庫中支出。”說罷,他憤然起身,離席而去。
我全心全意地為侯府謀劃,分文未取,卻反而遭受指責,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吳氏含淚,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
蔣太夫人聽得心煩意亂,原本的喜悅蕩然無存,心中暗暗後悔當初答應舉辦這場壽宴。
然而,話語已出,若此刻食言,盛家對侯府的看法恐怕將大打折扣。
事已至此,唯有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在聽風苑中,蔣懷虞目光流轉,望著翻新後的庭院,心中湧起一股親切與懷念。
“夫君,這裡便是我的閨閣。”蔣懷虞引領著盛茗恪步入主屋,臉上泛起一抹害羞與自豪。
侯府雖不及盛家財富雄厚,但她從小也是生活在錦衣玉食之中,享受的待遇與彆的閨秀相比,毫不遜色。
後來,顧雲笙嫁入侯府,為了博得她的歡心,不惜揮金如土,為她購置了大量衣物、首飾和精美的器具,使得她的閨房變得富麗堂皇。
盛茗恪隨意地瞥了一眼,走到軟榻前坐下,揮手示意下人退下。
“夫君可是感到疲憊,需要稍作休息?”蔣懷虞體貼地詢問。
盛茗恪目光凝重地望著她,沉聲問道:“適才在榮禧堂,你的言行失當,究竟是為了什麼?”
盛茗恪表麵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對子女和妻子的管教極為嚴格。每當蔣懷虞言行失當,他總會嚴肅地指出並加以糾正。
每當見到他這副神情,蔣懷虞便感到緊張不安,仿佛又回到了被夫子責備的日子。
“我……我太過欣喜激動,一心隻想為母親分憂解難,一時之間疏忽了其他。”蔣懷虞緊咬著唇瓣,試圖為自己辯解。
盛茗恪嚴肅地警告道:“你現在已經是盛家的媳婦,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盛家的形象,必須謹言慎行,不可輕率行事,以免損害了盛家的名譽。”
“我明白了,夫君。”蔣懷虞走到盛茗恪身邊,輕輕拉住他的胳膊,嬌嗔地撒著嬌。
盛茗恪對她的這套手段頗為受用,神色和語氣都變得柔和了許多:“晚餐時換一身得體的衣裳,彆再如此招搖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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