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廣陵春雨079【青雲路】南齊建武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廣陵城守軍與靖州都督府飛羽營通力合作,大敗燕景聯軍於城下,前後數戰累計斬首近萬、俘虜三千餘人,一舉解除廣陵危機,史稱廣陵大捷。五月二十五日,淮州大都督蕭望之調集鎮北軍、飛雲軍、來安軍、泰興軍、坪山軍和盤龍軍各一部,於來安府北部青峽一帶設伏,激戰從早至晚,擊潰大舉南下的北燕東陽路八萬大軍,斬首兩萬、俘虜近兩萬,繳獲糧草輜重無數,史稱青峽大捷。消息傳至廣陵境內,剛剛經曆慘敗的燕景聯軍惶惶不可終日,隻能從望梅古道撤回北燕沫陽路。五月二十九日,蟄伏於廣陵府西南角的廣陵軍主力,由都指揮使齊泰抽選兩千虎賁,另有淮州都督府親衛營一千精銳,在蕭望之次子蕭閎的率領下一路向北。這三千勇士與飛羽營配合,不僅重新奪回望梅古道的控製權,還將尚未來得及撤退的北燕軍隊三千餘人斬殺過半,餘者無不跪地求降。至此,淮州大定。……這些天陸沉一直待在府中養傷。秦淳那一刀入肉半寸,所幸沒有傷到骨頭,但是仍舊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陸沉安安分分地待在府中,不僅婉拒段作章讓他共同書寫請功奏表的邀請,連織經司的事務都不再過問,成日裡吃喝睡覺,醒來的時間基本都在陪林溪聊天。“其實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薛懷義幫他換好傷藥,又為他診脈查看,然後滿麵和煦笑容地說道。陸沉本不願勞動這位老神醫,但是對方再三堅持他也不好矯情作態,一老一少這幾天相處下來頗為相得,他也不再過於謹慎,當下便搖頭道:“小侄這段時間已經立了不少功勞,再去爭著出風頭未免不妥。”薛懷義神情溫和地道:“搶奪彆人的功勞當然不妥,但該是你的功勞也不必推走。不過,段作章是個老實人,再加上你在偽燕細作這件事上幫過他,想必他會原封不動地記載此戰詳情。要是他敢貪墨伱的功勞,老夫就算不要這張老臉,也要去找蕭大都督辯個分明。”陸沉道:“多謝世伯照拂。”薛懷義擺擺手,感慨道:“若是在以前,老夫也隻是看在陸老弟的麵子上照顧你這個晚輩。但是那天老夫就站在城牆上,與詹知府一起親眼看著你舍身苦戰,你是好孩子,軍中兒郎也都是好樣的。”陸沉汗顏道:“世伯言重了,小侄隻是儘力而為。”薛懷義又道:“現在老夫總算明白,當年令尊為何不逼你參加科舉考功名,想必他早就有了安排,你也確實爭氣。有了這一戰的軍功打底,你在軍中的前程自會一帆風順。”陸沉正要開口,卻見宋佩站在門邊,便轉頭問道:“什麼事?”宋佩垂首答道:“少爺,那位厲校尉登門拜訪,林姑娘也來了。”薛懷義望著滿麵歉然的陸沉,忍俊不禁道:“去罷,老夫也要回府看看了。”“小侄恭送世伯。”陸沉將薛懷義送到府外,轉身走向前院正廳。廳內二女對麵而坐,氣氛似乎很安寧。丫鬟們上茶之後便退了出去,隻將兩位客人留在廳中。陸沉進來之後先行見禮,然後左右看看,坐在了林溪的下首。其實這不是厲冰雪第一次登門拜訪,在廣陵之戰的第二天,陸沉還躺在床上養傷的時候,她便已經來過一次,隻是見陸沉難以久坐,略聊了幾句便告辭離去。“厲校尉撥冗前來,不知有何見教?”陸沉溫文有禮地問道。厲冰雪依舊是甲胄在身,言語間亦是行伍中人的乾脆利落:“今日冒昧登門,是想邀請陸乾辦加入靖州軍。若不嫌棄的話,閣下可以直接入我飛羽營。”這句話讓陸沉和林溪同時怔住。陸沉當然不會自戀過頭,以為這位容貌殊麗氣質灑脫的女將對自己有什麼想法,所以對她的來意頗為好奇。不成想對方確實對他這個人有想法——想直接將他帶去靖州都督府。林溪秀氣柔美的眉峰蹙著,右手不自覺地握緊杯盞。陸沉平複心情,斟酌道:“厲校尉,我能問問原因麼?”“當然可以。”厲冰雪清冷的眸光掃過林溪,然後望著陸沉說道:“廣陵之戰,你在戰場上的表現很令人驚豔。除去最後梟首敵將的舉動稍微有些魯莽,此外無一不顯示出你對戰局的洞察能力,而且你敢於身先士卒,這是飛羽營選拔將士最重要的標準。”“校尉謬讚。”陸沉不急不緩地應道。厲冰雪繼續說道:“當時得知你在織經司為官,並未進入廣陵軍,我便有了這個想法。後來這幾天從段將軍處,我了解到你這段時間立下的功勞,以及在守城時多次建功的表現,都足以證明你在兵事上的天分。我知道此行很莽撞,還請你諒解,因為我很快就要率軍返回靖州,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輾轉迂回。”陸沉搖搖頭,淡然道:“校尉不必多心,我並無埋怨之意,隻是這件事確實不太妥當。”林溪的目光柔和了幾分。厲冰雪坦然道:“依我的身份確實不該這般托大,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向厲大都督舉薦你。靖州都督府三麵皆敵,大都督求才若渴,絕對不會輕視像陸乾辦這樣的年輕俊彥。如果你不願進入飛羽營,也可在大都督麾下做事。”對於這位在戰場上殺伐決斷的年輕女將,陸沉心裡非常敬佩,雖說他不會答應這個略顯突兀的請求,但還是儘量委婉地說道:“承蒙厲校尉賞識,我不勝感激,但我前不久才接任織經司乾辦,委實不宜擅自決定前程。”厲冰雪神色平靜,從容地道:“陸乾辦不必擔心,織經司官員轉入軍中十分常見,而且你有廣陵之戰的軍功傍身,從軍後也沒人敢說三道四。若你願意,厲大都督自會與織經司提舉秦大人交涉,相信織經司願意成人之美。”這句話便有些霸道了。旁邊忽然響起一個溫婉卻又堅定的聲音。“不可以。”林溪直視著厲冰雪,不容置疑地說道:“厲校尉,我師弟身為家中獨子,遠赴靖州本就不妥,總得顧慮陸世叔的想法。再者,師弟他既然不願,校尉又何必咄咄逼人?”“林姑娘,我何曾相逼?”厲冰雪略顯不解。林溪直白地道:“厲校尉習慣軍中爽直作風,自然感覺不到。我師弟秉性純善,又念及校尉解救廣陵之情,因此才不願直言相告傷了和氣。”厲冰雪微微皺眉,旋即點頭道:“林姑娘教訓的是。陸乾辦,抱歉。”陸沉搖頭道:“厲校尉不必致歉,隻是師姐所言確是我心中所想,家父已然年邁,我終究是要留在家中儘孝,至少也得在淮州境內。”厲冰雪很快便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眼中忽現幾分笑意,淡然道:“想來也是,憑借陸乾辦在此戰中的表現,淮州蕭大都督又怎會視而不見。我正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提前爭取一番,既然陸乾辦不願,那我便不再多言。”她性情極為乾脆,當即便起身告辭。如此爽利的風格倒是讓林溪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遂起身與陸沉一起相送。片刻過後,陸沉站在廊下,麵帶微笑地望著林溪。“師姐。”“作甚?”“師姐方才好厲害,那位厲校尉被你說得啞口無言。”“哪有……我隻是不太喜歡她在你麵前太強勢的作風,雖然我知道她並非刻意如此。”林溪轉過頭去,光潔的下巴微微揚起。陸沉見狀有些憋不住笑,輕咳幾聲道:“師姐,今兒中午我們吃什麼?”林溪不解地打量著陸沉,輕聲道:“你說呢?”陸沉笑道:“我覺得可以讓後廚煮兩盤餃子,咱們師姐弟嘗嘗鮮。”“哦?”林溪似笑非笑,緩緩道:“師弟莫非想說,有餃子就行,後廚不用準備酸醋,是也不是?”空氣中危險的味道越來越濃鬱,陸沉連忙搖頭道:“我沒有!”隨即落荒而逃。林溪望著他倉皇的背影,哪裡還有半點當日在廣陵城外的雄姿英發,不由得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翌日,陸宅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陸沉在外書房與其相見,見禮奉茶之後,蘇雲青凝望著對麵那張年輕俊逸的麵龐,由衷地感歎道:“後生可畏。”陸沉稍稍沉默,隨即誠懇地說道:“如果沒有大人的提攜,晚輩也沒有這個機會做事。”如果他沒有織經司乾辦的身份,自然也就無法插手很多事情,無法與段作章建立足夠牢固的友情,也不可能參與城防事宜。人的想法不會一成不變,不論他在廣陵城外拚命的時候在想什麼,至少在查抄顧家的時候,他是有意識地涉足官麵上的事情並且提升自己的影響力。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有織經司這個跳板。蘇雲青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不過他並未點破,微笑道:“隻盼陸兄弟不要記恨當初的細作案就好。”他其實很早就發現顧勇的古怪,但是為了順藤摸瓜,默許顧勇對陸家的調查。雖說陸通一開始就依靠薛家的關係立於不敗之地,蘇雲青也及時采信陸沉的看法,但是陸沉畢竟年輕,難保他不會留下芥蒂。陸沉搖頭道:“大人言重了,晚輩並未覺得當初織經司的做法有何不妥。”蘇雲青笑容愈發親切,如今他自然不會再提讓陸沉北上潛伏之事,即便他真的愚蠢到這個地步,上麵的那些人也不會同意。他百感交集地說道:“在接到李近第一份急報的時候,我想的是提舉大人肯定會將你要過去,讓你直接進入總衙做事,說不定很快就能取代某位檢校。但是前幾天從蕭大都督那裡聽聞廣陵的戰報,我才知道自己仍舊是看低了你。”陸沉自謙道:“廣陵之戰非我一人之功,而且很多人比我功勞更大。”“個中曲直,大都督一望便知,陸兄弟不必謙虛。”蘇雲青微微一笑,旋即揭開謎底:“蕭大都督知道我要趕回廣陵處理偽燕細作,便托我向你轉達。如果傷勢無礙的話,讓你即刻前往來安都督府。”陸沉心中一震。蘇雲青道:“恭喜陸兄弟,這段時間的辛苦與熱血不會白費,接下來便是你收獲的時節。”陸沉冷靜地道謝,眼中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激動之色。臨彆之際,蘇雲青又道:“乾辦並非織經司常職,如果蕭大都督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繼續保留,將來即便從軍也會有很多方便。”“多謝大人指點。”陸沉將他送走,返身站在廊下靜立良久。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枝葉被風吹響。他習慣性地輕輕敲著廊柱,眼中漸有勾勒江山之意。不怕大家笑話,我寫庶子的時候最高記錄一天就一萬一千字,昨天寫了一萬五,導致今天大腦一直都是暈的,吃飯都看不清菜……我知道這很遜很菜,球球彆罵,我繼續努力,過兩天把更新時間調整到中午12點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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