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儘染此刻正閉目養神,可心神卻遲遲未能定下來,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不過一旁立著的申越此刻卻緊皺著眉頭。眼看著夜幕將要沉沉合攏,可現下仍未能出得了錢塘縣衙,心中是愈加的發慌,現下禁不住地舔舐略有乾燥的嘴皮,畢竟自打進了這縣衙,還未曾喝下一口水。
“申越,可是有話要說?”
申越向來是個心思細膩、性格沉穩的,況且又在北境軍中服過役,僅是座小小的錢塘縣衙怎能讓他坐立難安,滴水未進呢?林儘染似是覺察到一絲異樣。
申越聞言,也顧不得許多,趕忙跪在林儘染身前,“二夫人吩咐申越,定要在酉時後方能告知姑爺。可現下二夫人恐有難。”
“有難?”林儘染倏然睜眼,眼中儘是疑惑,“有什麼難?”
“二夫人潛入東院探查,恐當下還在清池觀?”
林儘染聯想到,若是元瑤得知其當下在縣衙的消息,應會先回驛館調來禁軍侍衛才是。可若是現下仍在清池觀內,莫不是打算留至深夜,探查東院夜裡的動靜?
想到此處,林儘染心中咯噔一下,怒斥道,“申越,你到底是誰的護衛,竟與她這般胡鬨?”
“可二夫人···”申越自覺多辯解也無用,隨即回道,“今夜過後,申越任憑處置,當下還請姑爺調兵營救。”
元瑤原與申越說的是午後先回驛館,若是在驛館內還未見到她,便借口說是去了楊湜綰楊夫人處。可誰又能料到日間竟有人在清池觀當眾行凶,自家姑爺被帶回縣衙詳說凶案經過,而清池觀的善信現下已將錢塘縣衙給圍了,申越自知無可辯駁,自責地俯身叩首謝罪。
“此事了結後,我再來與你計較。”
說罷林儘染便起身將申越隨身佩戴的橫刀拔了出來,往縣衙門口而去。
好巧不巧,聽得玄寂道人正在朗聲質問劉縣丞,‘林禦史當下可在縣衙!’
旋即,林儘染便回了一句,“林某在此!”
說罷,便拖著橫刀,行至玄寂道人身前,遂問道,“不知道長尋林某有何事?”
隻是現下元瑤是否在清池觀也未知,倘若早已回了驛館,亦或是去了楊湜綰處,這般貿然提刀去往清池觀若是放在尋常,定然不妥,可當下卻也顧不得許多。
但見玄寂道人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一番,沉聲質問道,“瞧著林禦史這般殺氣凜然,貧道座下弟子倒真是死於你手?”
“玉真之死,實與本禦史無關。凶案經過,目睹者甚多,無須本禦史再多辯解,案件詳情儘可問詢劉縣丞。若無其他,本禦史還有要事處置,煩請諸位讓路。”
林儘染已竭力壓製胸腔中的怒氣,方才在裡頭便已聽到劉縣丞竭力解釋,奈何當下清池觀的十方善信眾多,如何能抵得了這眾口鑠金。
“且慢!”
見林儘染正欲要走,玄寂道人趕忙上前揪住其袖袍,厲聲道,“林禦史僅憑這兩句便要將貧道打發了去,可是漠視法度?”
劉縣丞見此狀似如沸湯,幾要炸壺,苦著臉在一旁勸道,“道長,真凶並非是林禦史,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縣丞可有憑證?”玄寂道人未等他多言,猛然打斷,又轉過頭去怒視林儘染,“今日若不當著眾人的麵,分說清楚,林禦史欲要離開縣衙,那便從貧道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
林儘染一聲怒吼,似是狂風暴雨般傾瀉,手腕一抖,反手將玄寂道人推至劉縣丞身上,稍退一步,持刀橫劈,生將玄寂道人手中拂塵的拂子砍去一半,怒目俯視,“江湖術士安敢叫囂!”
此刻手腕一抖,耍了一道刀花,遂朗聲問道,“可還有誰要阻攔本禦史?”
瞧著林儘染怒氣衝天的模樣,台階下的百姓霎時被唬住。此刻申越駕著馬車匆匆而來,高聲呼道,“姑爺!”
林儘染見狀,拖著橫刀緩緩走下台階,現下百姓可不敢惹這位煞神,生生分出一條路來。
玄寂道人棄了手中的拂塵,在劉縣丞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指著林儘染高聲質問,“林禦史!當真不給貧道與信眾一個交代?”
“道長!”林儘染稍稍頓了頓身子,卻未曾回首看他,高聲說道,“好自為之!今夜事畢,清池觀,便拆了罷!”
也未等玄寂道人有多言語,便徑直往馬車走去。
見申越跳下馬車,林儘染揮刀砍去挽具,旋即翻身上馬,冷聲道,“申越,你先回驛館,令侍衛前往清池觀,遣人去楊府問詢楊夫人可否知元瑤下落。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還未等申越應答,林儘染便用刀身拍馬疾馳而去。
夜空中已不見月色,隻有繁星點點布滿天幕。
已近清池觀,肆意馳騁在綠林中,卻也僅能聽得馬蹄聲,這般動靜卻連隻鳥都未能驚醒,可當下林儘染也未關注這些細枝末節。
方至清池觀,這前院似未見一點燈火,如此寂靜倒讓林儘染急躁的心也稍稍平穩了些。隨即翻身下馬,又將馬兒驅至林中暗中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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