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餘缺的眼神晦暗一番後,嗤的就笑出了聲音:
“好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更該趁著你年幼,斬草除根啊。”
他的笑容發寒,輕輕拊掌間,頭頂就有叢叢的灰氣湧現,家神附體。
無須餘缺再多說什麼,祠堂中的眾人就都明白,他已然是動了殺機,怒不可遏。
而在三步遠外。
剛才還一臉陰狠的說著話的小畜生,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其眼神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慌亂,並在祠堂當中不斷的張望。
此獠先是看向自己的父親,又是看向祠堂正中央的族長伏金。
而對方的這一舉動,清晰的被餘缺收在了眼睛裡。
這讓餘缺的眼神微微變化,露出了玩味之色。
“住口!”
恰在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在祠堂中響起:
“祠堂重地,豈是爾等行凶之場!”
喝聲是從族長伏金的口中發出的,對方正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餘缺。
一陣灰黑氣息也彌漫在祠堂中,當即就壓迫向餘缺。
餘缺感覺身子沉重,就好似胸口泡在水裡麵一般,呼吸費力,連體內的家神都有些瑟縮。
他微眯眼睛,轉而用倔強質疑的目光,看向了那族長伏金,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對方,為何要阻攔自己。
但實際的,餘缺卻在心間不由冷笑:
“哼!區區一個半大的小畜生,就算有幾分早慧,知道了族法和官法的漏洞,但是又怎會有膽子侃侃而談,還說出來這般猖狂可笑的話來。”
在他看來,今日小妹遭拐一事極其之古怪,絕不隻是伏十七一家的報複那般簡單。
其中肯定另有緣由。
而這一點,也是餘缺會出現在祠堂中,並和小畜生一家對歭的緣故。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果然當真,幕後黑手也已經出現,就是伏氏的現任族長——伏金無疑了。
此外,甭管此人再是道貌岸然、光明公正,這廝也是目前伏氏宗族內,最有嫌疑、最有需要縣學名額之人的父親——伏靈之父。
祠堂中,族長伏金繼續聲色嚴厲道:
“餘缺,你雖然不姓伏,但身上也流著我伏氏一半的血!族中都說你是一顆響當當的縣學種子,你怎麼如此的焦躁,還動不動就想要行凶犯事!
就你這樣子,真能考上小舉,進入縣學嗎?看來我上次令人壓下老十七的事情,當真是驕縱你了!”
餘缺聞言,心間的冷笑更甚,但是他的眉頭皺起,臉上也適時的露出了一副訝然的表情。
四周同樣有議論聲音響起來:“原來上次十七叔的事,是被族長給壓下來了啊。”
“難怪上次的事情那麼大,可族裡麵連找餘缺問話都沒有。”
其他人都隻是看熱鬨,但是伏十七家的小畜生聽見,忽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
但啪的,不等小畜生說話,族長伏金突然就隔空揮手,狠狠的在小畜生的臉上又抽了一耳刮子。
小畜生兩側的臉頰都腫了,他忍著痛,目光怨恨至極,立刻就要說什麼,卻又被身旁的繼母及時拉住了,耳語了幾句。
於是這廝悶哼著,捂著臉,低頭站在了原地,不再說話。
而族長伏金動手後,他排開眾人,目光嚴厲,環視著場中。
隻聽這人輕輕歎了一口氣,口中道: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二人本都是同族血親,為何偏偏非要今日這般?”
族長伏金極其為難的對餘缺說:
“餘缺,我知道今日這事情極難善了,但是祖上留下的規矩如此。不僅族裡如此,衙門那邊的確也是這般。
可,規矩就是這般,此事人力難為……”
眼看著族長似乎已經偏向於小畜生了,祠堂當中的族人們有所躁動,很多人都是交頭接耳:
“這都什麼狗屁破規矩!”
還有人若有所指的低聲暗罵:“活人當真能被尿給憋死了不成?”
一旁的叔父和叔母,兩人麵色都鐵青,憤恨無比,更加的激動。
反而倒是大妹伏運,這女娃居然比較安靜。
她正抓著妹妹伏緣的一隻手,低著頭在妹妹伏緣的耳朵邊耳語,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應當是在細聲的安慰妹妹伏緣。
雖然族長伏金說著“規矩如此”,難以處置,但僅僅一瞬間,餘缺便想出了許多可行的法子。
其實想要對付一個遭受全族排擠的人,方法真挺簡單的,完全不需要當場打殺。
而是可以如伏十七當初威脅過的一般,讓對方一不小心的落水而亡、無辜走丟而亡、或是急病而死……死法多樣,總有一款適合對方。
並且這種處置方法,還不用落人口實。
不過以上的想法,僅僅在餘缺的腦子中轉悠了一圈,便被他壓下。
因為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整個祠堂中的氣氛已經是熱烈到了極致,兩家之間的怨恨在被故意放大。
很明顯,有心人要麼是想要讓餘缺憋著一口氣,心有不甘,方便之後利用壓榨;要麼就是在故意的攛掇著他,想要讓他暴起殺人,當場落實了他殘害親族幼弟的罪名,妨礙考舉。
一念至此,餘缺的心情更冷了。
他環顧眾人一圈後,便緊盯著那族長伏金,忽然如對方所願的揚聲道:
“既然族法官法都不能懲處小畜生,那麼不守規矩,不就成了。”
幾個字說出,餘缺麵上生出白毛,指甲也尖利,閃爍著寒光,就像一柄柄小刀一般正插在他的手指上,殺氣騰騰。
四周人等的議論聲連忙變低,緊張的盯著他,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族長伏金目中一喜,但臉上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濃鬱至極,口中連連嗬斥:
“住口!此乃祠堂重地,你不得行凶!”
對方原本壓製在餘缺身上的氣勢,忽地也微微就一收。
於是下一刻,祠堂中響起餘缺的笑聲:“我輩仙家,求的可就是一個念頭通達,殺人不隔夜。”
大笑數聲,真沒人阻攔,他轉身便朝著小畜生一家的所在撲殺而去。
見餘缺真暴起要殺人了,圍觀的族人們紛紛驚呼,連忙就朝著左右退去,生怕血濺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族長伏金則是臉上更加的痛心疾首,手上更加的無動於衷。
隻有叔父和叔母兩人,他們臉上的憤怒之色變化,他們考慮到餘缺的前途,立刻驚慌的喊道:
“缺兒,彆!”、“住手,餘缺!”
噗呲幾聲!
一股血肉被撕開的聲音,在祠堂當中響起,並有咯咯的嗚咽聲發出。
伏氏族人們瞪大了眼睛,或是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嘀咕;或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發紅,還有些疑惑和詫異。
不過在場上眾人當中,有一人的表情頗最為詫異。
其人並非旁人,而正是那族長伏金。
這廝臉上的痛心疾首之色、連帶著眼底戲謔,一下子全都僵住了,轉而是眉毛緊擰,貨真價實的流露出了憤怒。
隻因餘缺站在小畜生一家中,他戲耍了眾人一番,正單手舉著一本就殘破的身子,口中歎道:
“你這老狗,可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