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義的辦公室裡麵,周強斌坐在那裡,神情異常的複雜。
“老錢,這件事你可以不用背的。你還有幾年就要退了,這時候如果背處分,幾乎沒有翻身的時候。而我的問題不大,就算明年不行,後年我還是能夠坐穩這個位置,你沒有必要這樣。”
周強斌來這裡,是想要勸錢有義打消自己的想法。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找了過來。
錢有義快要退了,以他這麼多年的貢獻,完全可以一兩年後,在退出一線崗位的時候,組織上出於補償考慮,給予提半級退休待遇。
副廳轉正廳退休,對於在體製內奮鬥一輩子的人來說,是一種榮譽,更是實實在在的收獲。
可是背著一個處分退休,提半級是肯定沒有可能。如果因此被人咬住,他作為紀委書記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可能臨退休前,遭到組織的政治體檢。
周強斌是經曆過這一遭的,知道一旦你麻煩纏身後果是有多可怕。要是因為一些小事被小題大做,甚至有可能降級或開除。
不要認為這個不可能,這個坑裡麵,吃人不骨頭的太多了。之前有個副鎮長利用業餘時間開網約車賺錢,被人舉報到紀委。要不是媒體介入,隻怕就要背上處分了。
這還是靠著自己雙手自食其力,像是錢有義這樣的老同誌,你敢保證沒有接受過一次私人宴請,沒有收過人家一盒茶葉?
人在泥坑裡麵這麼多年,身上沒有一個泥點子,說出去誰相信?真要有那種人,他也乾不到這個位置。
周強斌害怕老錢要是背上處分,被人針對,很有可能下場不會太好。
周強斌不忍心,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讓彆人承受這苦果。
錢有義卻隻是微微一笑:“強斌同誌,你也是久經沙場多年了,怎麼連這個都看不開?更何況,我也不是為了你,我是為我自己贖罪。”
說著,錢有義歎息了一聲:“我是江北市班子的老成員了,本身就是江北人,在江北進入了班子。中途調出去一段時間,回來之後又擔任了紀委書記。這是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可是這麼多年,我還是辜負了組織上的信任,瞻前顧後沒有打開局麵。看著一些事情發生在眼前,卻又無能為力!強斌同誌,也許組織沒有怪我,但是我心裡不是滋味。”
周強斌聞言,微微搖頭:“這些事情跟你沒有關係,老錢,我是知道你的,你這麼多年孤立無援,還能夠保持立場,很不容易。省裡其實也看在眼裡,上麵讓我來江北,第一個就要去見你,足以證明,領導對你的認可。”
錢有義擺了擺手,打斷了周強斌的話:“乾紀委的,搞清者自清這一套就是平庸。再者說,組織上對我認可,但是我對自己不認可。看看這個江北市,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如果我們這些老人,站好了這一班崗,就不會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
錢有義起身,走了過來,拍了拍周強斌的肩膀:“我年紀大了,沒有什麼用了。我最後的作用,就是儘量替你擋一擋。能擋多少就擋多少。我還是那句話,這把老骨頭,還能熬一點湯,這就是我的價值。”
周強斌已經看出錢有義心意已決,他隻能放棄了勸說。
“你也彆擔心,閆書記會為我說話的,我也是他的兵,這麼多年了……他老人家也看在眼裡。”
錢有義這番話則是表明了他的派係,那就是閆書記這一派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替周強斌擋,既然大家是一脈的,他現在所做的正是一種薪火傳承。
周強斌的發展勢頭很盛,他不同於這一脈其他人,他選了一條很艱難的路。可是一旦這條路走通了,日後充滿了無限希望。
用自己的夕陽,換一個朝陽,錢有義是覺得值了,總要給後來者留下一些陽光。
“老錢,若是閆書記不出手呢?”
周強斌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