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雪都還沒下大過一場,便是停了
在了望台內看著蜿蜒如蛇的隊伍緩緩往山下去,翊陽抬起手中酒壺,淺喝了一口
不過兩丈於寬的地窖,藏了三四十個最小四五歲,最大不過十二三的孩子,個個都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男娃娃
其中年齡稍大些的已被調教過,見著士兵下去時,竟是會脫衣諂媚討好。年紀小些的除去害怕,無剩其他
靈童也在其中,了無將他抱出來時,以往時刻板著臉如小大人一般的小和尚眼無生機,如木偶娃娃呆滯的有些可怕
安樂將自己關在房間,心中鬱結難解,不論是被處死的那幾個漠北軍人,還是地窖內無法直視的慘狀;都讓她的心中撼動無比。她生在漠北,長在漠北,卻從來不知漠北有那麼多不堪,漠北軍有那麼艱難
“你傷未好,不宜飲酒”
清淺的聲音拉回了失神的人,翊陽不必回頭也知來人是誰,晃了晃手中酒壺,淡淡開口道“你知道靈通我會帶回來的,為何不隨軍隊回襄縣”
了無聞聲上行的動作一滯,抬眼看了看前麵的身影,她身上還穿著染滿鮮血的粗布衣裳,過於深的顏色辨不出她是否有受新傷,她先前散亂的頭發被她隨意挽在頭頂,斜插了一根樹枝固定,由於染了血,如今倒是凝結的格外牢固,甚至不見一絲飛舞的碎發
沒聽見回話,翊陽才悠悠轉過身來看他
“襄縣到京城快則四五日,若你想回去,我……”
“不回去,靈通是隨著我出來的,如今還未有消息,便是回去也無法安心”
了無上前一步急聲開口,打斷了翊陽接下來的話
“是嗎?”
翊陽抬手又喝了一口,匪徒大多愛喝烈酒,這酒也不例外,一大口下去,又辣又嗆
“咳咳咳”
聞聲了無便是直接伸手接過了那酒壺,輕晃一下,竟是半空
翊陽拍了拍胸口,等順完一口氣剛想抬手去搶那酒壺時,卻是突然氣血翻湧,猝不及防料一口腥甜直接衝上喉頭
猛然轉身,翊陽扶著柱子站定,深吸幾口氣,將嘴裡那陣腥甜壓回心頭
“讓他們去吧,你該下山去尋個大夫看看”
見她此狀,了無拿著酒壺的手緊了緊,輕聲開口,語氣卻又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若是能將人帶回來,那蓬萊就不是蓬萊了”
“公主,已經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公主,我們是襄縣守備軍。此去天渡,會不會不太好”
雖說昨晚公主就已經做好安排,可他想了一整晚,仍然覺得此安排不妥;跨境動兵,是大忌
“在外麵駐守即刻,若有安排,會有人來找你的”
翊陽揉了揉眉心,頭疼的很,這幾日都沒怎麼休息,昨晚更是一夜沒睡,加之那木措的那一腳,她身子如今匱乏的很
查覺她的神色不好,吳軍便是急急開口道“你上馬車睡會兒吧,這山中有道兒接著蓬萊,三日左右能到;你這身子不養好,到時候更加麻煩”
“最多兩日,到了蓬萊,大家再好好休息”
點點頭,翊陽撂下一句便是翻身上了馬車,她的身體如今不能垮;蓬萊遠比這個匪窩來的更危險
“大師你……”
公主剛上馬車,吳軍正準備坐上車轅駕車。卻見了無抱著還昏睡的靈童過來,看樣子是要上馬車
“我同你們一起,靈通再怎麼說也是我師侄”
說完,沒等吳軍作答,了無已經抱著人上去了,唯留吳軍滿臉問號,公主不是安排大師和郡主跟著林子傑的軍隊嗎?
人已經進去了,過了半刻鐘,沒聽公主開口,吳軍便知她默許了,也就不做它想,老實做車夫趕車
馬車不算寬敞,鋪了床褥,了無抱著人進來時,翊陽正靠在車壁假寐
他和吳軍在外麵的對話她聽見了,此刻也是懶得睜眼,這和尚倔的很,他說了要去,除非敲暈了送走,否則是無論如何也會跟著的
將靈童安置在一邊,了無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翊陽身側“靠過來,睡著舒服一點”
翊陽聞聲嘴角動了動,便是毫不客氣的倒在他腿上,蹭了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安心睡覺
了無沒料她會直接躺腿上,身子瞬間有些僵直。可見她發青的眼圈時,還是放鬆下來,抬手如之前那般一下一下替她輕捏著後頸
“小師叔,她、她睡多久了?”
靈童見著倒在師叔腿上呼吸淺的可怕的人,心裡有些擔憂,他中午醒時她就在睡,到現在已是半夜,她都還睡的死死的,半點要醒的樣子都沒有
了無聞聲睜開了眼,看了看腿上的人,“無事,她太累了,讓她睡吧”
靈童微微放了些心,借著馬車外微弱的光去看那個之前他非常不喜歡的公主
人都是要有比較才能分出高低好壞,這些日子下來,他才是明白了什麼才叫善惡,什麼才叫是非。過往他從公主身上看到的那些他認為是錯是惡的東西,相較之下,卻如滾滾塵埃中的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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