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即是七月半,中元節,明鏡台將舉行一年一度的赦罪大典。
傳聞輕塵就是在某一年的赦罪大典上發了瘋,而後不知所蹤。
同樣是赦罪大典,她總覺得明日或許會發生點什麼。
朱顏故定是慣犯,她帶謝扶光溜出葵花宮,通過妖魔族與人族間的結界時相當輕車熟路。
她沒著急上明鏡台,先去醉生夢死樓沽了兩壇烈酒,小二熱情招呼,與她相當熟稔。
謝扶光:嗬,還是個酒鬼。
明鏡台建於鷓鴣山頂。
山腳下,朱顏故拋給謝扶光一顆丹藥,此藥烏漆嘛黑,且奇形怪狀,是謝大小姐從未見過的醜陋,但見朱顏故自己也吞了一枚,她便跟著咽了下去。
“放心吧沒問題,去瞧瞧明鏡台的熱鬨!”朱顏故自信非常。
她說著瞧熱鬨,卻沒往舉行大典的清虛殿方向走,而是尋到一處幽秘竹林。翠竹清幽,猶掛晨露,林後是汪冷泉,泉寒刺骨,但養經脈,於修道有大益處。
天朗日和,清風溫煦,朱顏故褪去外衣入水,纖薄脊骨浸入冷泉,不抖不顫,眼觀八方景,嘴裡一口一口灌著烈酒,愜意非常。
“你怎麼還不走?”察覺謝扶光一直看她,朱顏故斜眼過來問。
“你剛給我吃的什麼?”謝扶光仔細體味過,周身當真沒了妖氣,朱顏故身上也沒有。
“稀奇吧,”朱顏故沽的酒叫西風烈,幾口下去,雙眼已泛潮色,“我體內有兩股氣,一股仙氣一股妖氣,前些日子玩了玩煉丹,意外發現因我體質特殊,可以煉製轉換氣息的丹藥,在合適場合完成體內靈氣與妖氣的轉換。”
“你為何有兩股?”夜裡撞見她修煉,謝扶光就想問了。
“幼年被修真界的人救過,他給我輸了靈力。”朱顏故說得輕描淡寫,可上挑的眼尾半眯,一句話就陷進了回憶。
謝扶光聽得挺來勁,暗暗盤算:既有前緣,讓她和這小道君發展也不錯,總歸一定比輕塵強。
想聽更多,朱顏故卻戛然而止,一個偏頭又從回憶裡走了出來。
“你為什麼不走?不會近君情怯吧?嗬……”她哼笑出聲,“我說大姐,你這臉皮,還會害羞?”
她跟謝扶光說話無尊卑長幼,也沒什麼正形,偶爾還毒舌兩句,開個小玩笑,顯見兩人日常相處是很放鬆的。
謝扶光覺得兩人之間朱顏故更像姐姐,而她大概是心智五六歲、綴在姐姐身後甩大鼻涕的跟屁蟲?
噫——
謝扶光其實挺想扭轉下形象,但違反原主人設可能橫生事端,為大局著想她便忍了下來。
輪回境中輿圖隻顯示境主人實時方位,她想去清虛殿需得自己找。
好在今日赦罪大典,眾人行進的方向都很一致。
謝扶光雖是偷偷潛入的明鏡台,但有朱顏故的丹藥轉換了妖氣,她整個人的氣質又自帶一身正氣,一路毫無偷感,神色甚至比受邀前來的還要理直氣壯。
眼見清虛殿就在前方不遠,身後兀地傳來說話聲。
“驚厄師兄,輕塵師兄沒有同你一道嘛?”
驚厄?
這麼難聽的名字,重名率還很高麼?
謝扶光聽見熟名,但沒回頭。
秘境入口處清清楚楚寫了,僅限兩人進入,虛空中金字也沒提崔驚厄,他是不可能在這兒的。
出於某種幽微的心理,她不太願意看到另一張臉頂著崔驚厄的名,索性眼不見為淨。
哪知那位驚厄師兄緊接著開口:“啊啊啊……什麼什麼?”
嘖,聲音也怪像的。
“驚厄師兄,你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跟你說話都沒聽清。”小弟子又問。
“嗐,沒什麼,一時眼花,瞧見個眼熟背影,差點以為見鬼了……”
他話音未落,就見前頭的“鬼”緩慢轉過身,幽幽朝他望來。
崔驚厄:……
謝扶光:……
一息,兩息,三息……
沒有一個人開口,但沉默震耳欲聾。
小弟子見氣氛不太對,夾著尾巴光速逃走。
徒留這對舊相識相對而立,神色古怪。
“喲,這是哪家畫皮鬼?”崔驚厄噙著笑,開口就是句找補,“品味真絕,畫了我家大小姐這麼完美的一張皮。”
原本謝扶光還動過念頭,想眼前這人會不會隻是跟崔驚厄長得一樣,他一開口,登時就沒了彆的可能。
“油嘴滑舌……”
也隻有他了。
“今日真是大喜的日子,”崔驚厄愉快地眨眨眼,“他境遇故知呢。”
謝扶光沒搭理他的嘴炮,把他從上到下掃量一遍,見他身著明鏡台的弟子服,還是品階最高的親傳弟子,當即問道:“你可認得明鏡台掌門的親傳三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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