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然的眼皮猛地跳動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複了鎮定,露出了一副溫柔而親切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向琳琅解釋。
“琳琅,梨兒犯了錯誤,如今在一處清淨的地方思過,這些事情都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老夫人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其實也是出於對你的關愛,畢竟對於女孩子來說,名聲可是最為重要的。”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溫和、清晰,但實際上卻蘊含著一些微妙的暗示和玄機。
琳琅靜靜聽著,眼裡露出深思熟慮的神情,輕輕地看了季淑然一眼,微微頷首。
“這樣啊…是琳琅言語冒失了。”
琳琅若有所思,乖順地應了一聲,季淑然溫和地笑笑,八麵玲瓏地扯了新的話題。
但內心極度的不平靜。
季淑然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在薑元柏和薑老夫人麵前提起薑梨,巴不得家裡所有人都忘記背負著“弑母殺弟”惡名的薑家嫡長女。
薑梨被她養成張揚跋扈的性格,去了貞女堂,再沒有任何人依靠,隻有死路一條。
琳琅重新坐下來,目光不經意間掃向薑元柏,發現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在內心掙紮著什麼,心事重重,食不下咽。
薑老夫人一臉鎮定,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然而,琳琅了解人的情緒變化,她注意到薑老夫人的喉嚨動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將話語吞了回去。
薑家的環境顯然十分複雜,琳琅暗自輕笑一聲,對於季淑然的慌亂產生了興趣。
儘管季淑然的情緒穩定,表情自然,但那一閃而過的慌亂卻難以掩飾,這個女人很有故事。
琳琅記憶裡的舅母是葉珍珍,這個世界的母親芳華早逝,但留下的乳母來自薑家。
乳母每次提起葉珍珍,都是一臉的唏噓:“哎,薑夫人可是個和善的主母呢,也是最貼心的嫂子。”
“大娘子出嫁的時候,薑夫人添妝無比豐厚,非常舍不得大娘子,可惜薑夫人病逝,大娘子回去吊喪,痛哭了一場。”
然而,對於即將接替薑家主母之位的季淑然,薑元姝並不怎麼喜歡。
一來,她對自己的兄長感到失望,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兄長在妻子去世後如此迅速地想要續弦,畢竟當年他和珍珍那麼恩愛,一直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二來,薑元姝覺得季淑然太過完美,溫柔美麗,舉止大方,連梨兒都喜歡她,這讓薑元姝心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薑元姝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哪裡奇怪,隻能解釋她和季淑然沒眼緣。
宴畢,薑老夫人上了年紀,滿臉的疲色,好生叮囑一番仆婢們好生伺候琳琅,各種敲打,也是在敲打季淑然,莫要虧待她的外孫女,對於這個大兒媳,她觀感很複雜。
毋庸置疑,季淑然是個合格的當家主母,管理中匱、打點人情往來,是一把好手,誰人不讚薑相國有個賢內助。
更重要的是,季淑然的妹妹麗妃還是當今聖上的寵妃,非常有體麵,薑老夫人一般情況下不會下對方麵子,家事一概不插手。
但季淑然攔著丙吉親近琳琅,旁人看不出來,薑老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快。
“母親放心,兒媳會安排好的。”
季淑然端的心知肚明的通透,笑盈盈地描補,老夫人不管事,不代表她能不孝敬。
“如此甚好。”
薑老夫人頷首,終究精神不濟,被琳琅哄了幾句,精神矍鑠的張婆婆扶著她回屋。
“春花、秋月,你們兩個過來,以後你們就在幽蘭院伺候,日後好生服侍顏娘子。”
季淑然保持著最溫和得體的姿態,對著孫媽媽引進來的兩個侍女婉言吩咐。
“是,夫人。”
兩名伶俐的侍女應了一聲,隨即恭敬地對琳琅行禮,“奴婢春花/秋水見過顏娘子。”
“琳琅多謝舅母。”
長者賜,不可辭,琳琅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微笑著接受了。
雖然薑老夫人指派不少仆婢給她用,屋內伺候,院外粗使,端茶的傳話的,林林總總,不外乎七八個。
加上季淑然給的這兩個,以及琳琅從雲州帶來心腹侍女柳兒,已有十一個。
琳琅最是憊懶愛享受的性子,使喚的仆婢自然越來越好,反正都會成為她的心腹。
季淑然其實是在試試琳琅的態度,心中還在懷疑她當眾提起薑梨的用意,到底是無意,還是故意的。
眼見她如此的乖順,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好似一把精致的小扇子,膚色如玉,氣息若蘭,無可挑剔的完美的五官。
仿若天上的仙女,看一眼都是視覺享受,單單用“美麗”一詞來形容,太過膚淺。
季淑然看著眼前的琳琅,心中不禁感歎,這孩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雖然她之前也見過容色傾城的薑元姝,但與琳琅相比,薑元姝似乎少了幾分靈氣和韻味。
“好孩子,天色不晚了,去休息吧。”
季淑然緩了緩神色,溫柔囑咐,好似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和煦的聲音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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