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_饑餓的鳥_思兔閱讀 

奶奶(1 / 1)

奶奶已經去世了,她在的時候沒有好好跟她說過話,總覺得來日方長,她忽然走了,才覺得心上有很多話沒有說,心裡很難過。可是有什麼用呢?人總是要離開這世界的,或早或晚。思來想去,我想把能記得起的有關奶奶的一些記憶寫出來,權當是重溫跟奶奶一起經曆的那些美好的時光吧。

在我記憶裡,奶奶是善良的、慈祥的、和藹的,臉上時常掛著溫和的微笑。

奶奶度過了八十三個春秋,算得上高齡了,自古七十古來稀嘛。對人來說,能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三歲,實屬不易了,但相比於浩瀚無垠的時空來講,實在渺小得可憐。因此,人生苦短,縹緲若夢。

奶奶的死是值得思考的,至少對我來說,我必須思考,因為她的死實在算得上驚人了,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奶奶一輩子都生活在農村,可謂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嫁在農村,現在也死在農村,可謂一個地道的農民。據我所知,奶奶共生育了十個孩子,成功了八個,算是盤根錯節,枝繁葉茂了,僅這一點,我認為奶奶是一個偉大的女性。

爸爸排行老大,很不幸,他已經去世,走在了奶奶前頭。二爸在工地乾活,出了事故,也去世了,走在了爸爸和奶奶的前頭。爸爸和二爸的去世,對奶奶的打擊太大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人世間最悲痛的一件事吧!奶奶明顯跟之前不一樣了,時常呆呆地坐在炕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不言不語,夜幕來臨,也不開燈。

奶奶出事那天,弟正好從銀川回來,和三爸去鎮上辦貸款。中午時分,奶奶在我家出出進進好幾趟,每次來的時候,就背坐在大門口的水泥牆邊。我給奶奶拿了個小板凳,她搖搖頭說不要,說這樣坐著舒服。

奶奶中風了,左半個身子有點麻木,行動和言語明顯遲鈍多了,但生活基本還能自理。中風之前,奶奶平時很愛笑的,現在她就是想笑,都笑不出來了,硬要笑起來,比哭還難看。誰能想到奶奶居然瞄著空兒溜出村子,跳進了北麵路旁廢棄的水窖裡了!

我的奶奶投窖自殺了!

聽到這訊息的人全張大了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平生第一次麵對這樣的事,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天我本想跟奶奶說說話的,給她揉揉肩,恰巧我家的驢把圈門給弄壞了,要不是二媽發現,驢都跑了。我就去收拾圈門。我走的時候,奶奶望著我,那眼神現在想來是多麼深刻啊。我笑著對奶奶說,好好曬會太陽,多曬太陽健康。也沒有過多久,我正拿著手鉗子擰鐵絲,炎炎的陽光曬得我脖子疼,我聽見堂妹娜娜在驢圈下麵的土路上氣喘籲籲地對三媽喊:“我沒看見我奶,我隻看到拐棍兒在窖台子上····”

我聽到這句話,心咯噔一下,手鉗子沒知沒覺地從手中脫落,我回過神來,跑到埂沿上問娜娜怎麼了?她揚起汗津津的小臉,雙手卡著腰,氣咻咻地說:“奶奶剛才從這兒走下去了,我找了一圈沒找見,窖台上放著她的拐棍兒,我叫了兩聲,沒人喘,我就跑來了。”

娜娜的臉色在說這話的時候,由紅潤漸漸變得蒼白,我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心裡害怕起來了。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啊。

我一路向窖台那邊跑去,我絕不相信奶奶會跳下去,這得多大的勇氣啊!我心裡亂糟糟的,腿腳軟綿綿的,怎麼也不得勁,跟喝醉了酒似的。北風呼呼地吹著,遠處農耕的莊稼人吆喝著牲口,還有拖拉機突突的轟鳴聲;天上不時地掠過幾隻嘰嘰喳喳的麻雀。我跑啊跑,平常很近的路此刻顯得那般悠長。我剛跑下坡路,轉過山腰,就聽見窖上頭一塊田地裡,尕爺扯著嗓子隔著黏黏的空氣對我吼:“快去喊人!彆往這邊來了,來了也沒用……人已經跳下去了……”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差點栽倒在地,娜娜也跟在我後邊,這會跑了過來,她小聲地抽泣著:“哥哥……”然後就不說話了。我眼前一黑,跟隻被打懵的雞似的直挺挺地擰過僵硬的身子又向莊子裡跑去,腿上好像灌滿了鉛塊,怎麼都扯不開步子。我聽見有很多人從坡路上頭跑了來,腳步雜遝,亂作一團,聲音嘈雜無序,像一群逃出窩的蜂,絞成一團。

我已經亂了方寸,想著奶奶正在水中掙紮,她該多麼痛苦,她一定盼著親人來解救。我又想,這窖好幾年不用了,不知道有沒有水,沒水的話,奶奶跳下去,那麼深的窖,奶奶還能活嗎?我邊跑邊想,一頭撞在一個人的懷裡,我抬眼看到是二媽。眾人都扛著鐵鍬挾著鋤頭,拿著繩索,趕的趕,哭的哭,說的說,罵的罵;全是女人和孩子。正是忙的時節,男人們耕地的耕地,打工的打工,閒的人都去了廟上幫忙,村子裡正在擴建寺廟。眾人看到我便急急地問:

“你奶呢?好著沒?人呢!”

“你找到了沒有!沒看見哇!”

“我的老天爺,總不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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