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崽覺得,這是試探。
他在想,父父要殺掉就趕緊殺掉他,為什麼要很難過地看著魚兒。
被擰斷腦袋一定很痛,魚兒最怕疼了。
他都願意給父父殺了,父父為什麼還不擰斷他腦袋。
這隻小白鳥的靈性,在場的人有目共睹。
彆人出點聲,他就蹦蹦跳跳過去的小鳥,怎麼會突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聖上微抿著唇,心中那個猜測更盛了。
他幾乎是哀求著,啞著嗓子,輕輕地重複了一遍“我兒?”
天乾的人近乎荒唐地看著他們這位帝王對著一隻鳥兒,喚著小殿下的名。
可越想,他們心裡越是沒底。
為什麼這隻胖鳥對紫宸殿輕車熟路?
為什麼他見到陛下吐血就淚灑殿中?
為什麼他會對暗衛與陛下那麼親厚?
又是為什麼,這些隻對小太子一人臣服的猛獸們會對一隻來曆不明的鳥兒有這樣的優待。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個不可能的猜測。
可排除一切後,那個不可能反倒最正確。
小胖崽想哭。
父父是全天下最壞的父父,要擰斷他的腦袋又為什麼要騙他。
小胖崽隻以為明熙帝又想在溫情之間扼住他的脖頸。
他乾脆不理,想讓他的父父殺得更爽快一點。
眾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隻白團子的反應。
隻見他頓了一下,又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甚至左腳踩上了自己的右腳。
荒誕又搞笑。
聖上微闔雙眸,將胸中苦澀咽下“退下。”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慢慢躺在了床榻之上,一個眼神也沒分給飛菟他們。
“你們也走,朕累了。”
飛菟幾個站在原地,聽到這句話便扒拉著小胖崽。
“吼?”崽崽走吧。
飛菟低低叫了聲。
小胖崽還有些茫然,不殺他了嗎?
飛菟龐大的身軀趴下,小胖崽爪爪勾著虎毛,慢慢爬了上去。
在被飛菟駝著往外走的時候,小胖崽偷偷回看了一眼。
父父變得好瘦好瘦。
肩膀的骨頭都凸顯出來了。
他的父父很高大,這麼一瘦下來,就像骷髏架子一般。
小胖崽見過。
他沒有再看,因為父父好像累了,魚兒不能打擾他。
小胖崽想,既然父父不認得他,他就不要總是在父父和哥哥們麵前打轉了。
隻要能見到父父就很好了。
就當一隻普普通通的小鳥,在第二天清晨來臨之前,和父父道個彆吧。
直到他再次與父父相見。
小胖崽要將自己變成小鳥的事情埋在心裡。
因為傻寶寶知道,如果讓父父和哥哥知道他們傷害的小鳥是他的話,會很痛痛。
心痛的感覺太難受啦,他不想讓彆人也這樣。
當幾隻猛獸沉沉的腳步漸行漸遠,聖上才翻過身,他伸出手掌,蓋住自己的眼睛。
淚水不斷從指縫間滑落。
而聖上的痛苦無聲。
他認出來,那是他的孩子。
隻是他拚儘全力要保護好的孩子,卻被他這個父親,給扼住了脖頸。
聖上舉起右手,手掌都在顫抖,他在後怕。
後怕自己差點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明熙帝不知道,如果飛菟沒來,他擰斷了小鳥的脖子,那魚兒的生命是否也會一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