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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知識從來不是免費的
胡迭的話，不光是段綸，所有人都覺得荒謬，這在眾人看來，已經根本不是在講道理，而是形同於耍無賴了。
這樣的項目，不光段綸不會同意，任何人都不會同意天地有四季，萬物生長自有期，這是從盤古開天劈地以來便萬世不移的法則，誰能逆轉想在冬天種出青菜你怎麼不想著去上天好吧，他真的上天了，但就算你真的上了天，這種違背天地規則的事情，也是不可能做到的，這樣的報告段綸如果敢通過，朝堂上禦史們就敢把他懟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還有，研究怎麼製造雷電，這是凡人可以研究的東西嗎你到底是朝庭的官員還是修道的術士朝庭開設科學院，是為了讓你研究出更多的像是熱氣球，燃燒瓶，水車，馬蹄鐵這樣可以利國利民的器械的，不是讓你裝神弄鬼的
見段綸不出聲，胡迭正色說道“段大人，這就是晚輩為什麼會說科學院不適合放在工部之下的原因所在了。晚輩並不是為難大人，大人領導工部，負責的是整個大唐的工程督造和工業生產，您的職責所在，已經習慣了要用最少的經費去辦最多的事情，任何一筆經費都是寶貴的，不可能隨意的浪費。但是科學院不同，科學院從事的是未知的技術探索和全新的器械研發，我們走的是沒有人走過的路，是探索未知，而探索未知，是要付出代價的每一項技術成功的背後，都是無數次失敗的積累，可以說，在探索的過程中，我們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犯錯，都是在浪費，但這些錯誤和浪費才是成功的基石。”
“胡言妄語如你所說，那你這科學院豈不是想要多少錢，朝庭就得給你多少錢，而且還不必承擔任何責任朝庭的每一分稅收，都是民脂民膏，豈是給你胡亂揮霍的”
胡迭的一番話說完，段綸還沒有表態，禮部尚書孔穎達便跳了出來，大聲的駁斥胡迭，同時又對李二躬身奏道“陛下，白鹿伯或有幾分歪才，但這些不過都是奇技淫巧罷了，朝庭用人自有法度，豈能不加約束我朝國庫並不富裕，便是陛下也是一再節省皇宮的開支，平日裡每一分錢的用度都要一審再審，若人人都如他一般，那今後必是奢靡成風，浪費無度，到時可就悔之晚矣”
就本心而言，李二其實是更願意相信胡迭的，因為胡迭已經一再的向他證明了技術和知識的力量是多麼強大，但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孔穎達這番指責，雖有打擊報複之嫌，卻也並非是毫無道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胡迭就算再怎麼有才，也不是他可以毫無節製的揮霍國庫經費，同時還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的理由，就算他本人願意相信胡迭，這朝堂之上也不是他一人說了就算的，若是文武百官有太多人反對，他也不得不考慮這些人的意見。
關鍵是，胡迭對他所說的那些話，還有胡迭的真實來曆，李二是絕對不願與他人分享的，工業和科技的力量如此強大，他可不想太早的引起那些門閥世家的警覺，所以，也就沒辦法向群臣去解釋自己為何會相信胡迭的原因了。
胡迭看了孔穎達一眼，卻向段綸拱手說道“段大人，孔大人的質疑，我想您應該可以回答。”
“嗯”
段綸愕然，雖然他並不怎麼喜歡孔穎達，卻也不認為孔穎達這番話有什麼不對，何況，人家還是在幫他，胡迭怎麼會認為自己會幫其說話
想了想，謹慎答道“老夫並不認為孔大人這番話有什麼不對，怕是幫不了你。”
胡迭平靜說道“晚輩隻是想請教大人幾個問題。”
段綸輕輕點頭“請講。”
胡迭說道“請問大人，您既是主持工部，那麼請問您，鋼與鐵，這兩種材料哪種更好，哪種對大唐更重要”
段綸毫不猶豫的說道“自然是鋼更好，生鐵脆而易斷，熟鐵軟而不堅，隻有百煉成鋼後，才可作為兵刃盔甲使用，便是用在農具上，也可事半功倍，當然是鋼對大唐更重要。”
胡迭又問道“那大人可知，鋼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而鐵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它們之間出現的時間，相差了多久”
段綸愣了一下，遲疑道“據史書所載，鐵器在春秋時代便已出現，而百煉鋼，史冊上最早的記載應該是在漢代，兩者相差，具體的時間已難估算，但幾百年總是有的。”
“謝段大人的回答。”胡迭拱手行了一禮，然後對李二躬身說道“陛下，段大人剛才的回答，便是臣的回答鋼，本是源自於鐵，它的煆造技術卻比鐵器的出現整整晚了數百年，試問，在這數百年中，曾有多少工匠日以繼夜的探索，實驗，又經曆過多少次的失敗，才得出了大唐現在所用的煆鋼之法若沒有這些前人的失敗和積累，大唐現在就隻能使用軟綿綿的鐵器來作戰，這就是技術積累和研發的重要性，這還僅僅隻是一種材料的探索，都要耗費這麼長的時間，經曆這麼多的失敗，若依孔大人而言，我科學院每設一個項目，都要立下軍令狀，都要向朝庭保證這研究可以成功，那臣還是建議，這科學院不設也罷，大家一起躺在老祖宗的肩上吃老本，才是最安全，最實在的。”
孔穎達氣得臉色發紅，卻又無言可辯，因為胡迭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而且還是建立在眾所周知的事實基礎之上的。
這時，段綸卻是兩眼一眯，沉聲說道“白鹿伯，莫要偷換概念，你之前所說的那些荒謬之舉，怎能與這煆鋼之技相提並論若你出於公心，要為大唐改良煆鋼之法，便是再多的耗費，老夫也是舍得的，而那些荒謬之舉，便是一文一毫，老夫也絕不會批。”
孔穎達緩過氣來，急忙支持表態“段大人此言大善，老夫差點就被這黃口小兒繞進去了。”
胡迭麵色平靜的再次反問道“那麼，晚輩請問段大人，若是在今日之前，晚輩對您說，我能造出飛天之物，可載人飛天，您會相信嗎”
段綸沒作多想，便一口答道“老夫自然自然”
話未說完，猛的回想起自己剛剛才說過的話，這剩下的答案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毫無疑問，哪怕是直到現在，他和眾人一樣，都依然覺得今天看到的這些實在不真實，有一種疑夢似幻的感覺，這還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曆的結果，而若是在此之前，有人要是對他說人可以飛天，他絕對會把這人當成騙子給轟出去。
胡迭沒有直接反駁他的話，卻用事實告訴他他所認為的荒謬的事情，僅僅隻是他的認為而已，並不一定就沒人能夠辦到，熱氣球就是最好的證明，若是此前胡迭是在工部任職，他要是提出這熱氣球的方案構想來申請經費，段綸自問是絕對不會相信和批準的，那麼現在，大唐也就不會有這可以載人飛天的奇物。
想到此，段綸哪還有臉繼續爭辯下去事實擺在眼前，胡迭這一身所學，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讓一個外行去領導內行，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去審核那些他完全無法理解的知識和研究項目，這不出問題才怪。
歎了口氣，段綸向李二行禮道“陛下，看來是臣自大了，白鹿伯說的不錯，他一身奇學，已經遠遠超出臣之所知所解，工部太小，確實容不下他這般的大能，老臣無話可說。”
胡迭聽這話，明顯是透著怨氣，卻也不想就這麼把人給得罪了，何況研究院以後要做事，少不得也是要跟工部多打交道的，聞言急忙行禮道“段大人言重了，晚輩隻是就事論事，而且晚輩的這些知識，也都是源於先輩們的積累，並不是晚輩自己有多厲害。段大人主持工部，將來科學院即便是有所成就，也依然得靠工部才能將技術推廣到天下，晚輩少不得還要多多向大人請教學習，剛才之言，皆為公事，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聽到這番話，段綸的臉色才稍稍有些好轉，拱手道“白鹿伯不必客氣，老夫氣量還沒那麼狹小隻是老夫有一事不明，想要請問你剛才所說，要研究如何在冬日種出青菜，如何製造雷電，這究竟是一時的戲言，還是確有其事”
遲疑了一下，胡迭答道“這確實是我為科學院所準備的兩個課題。”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嘩然，段綸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問道“這老夫能問一下，這兩項研究，你有幾成的把握嗎”
胡迭坦然答道“多少把握不好說，不過這兩項課題都是有人已經做到的，晚輩也知道其方法原理，隻是有些細節還需要摸索，有些材料因為大唐沒有，也得想辦法尋找替代品總的來說，成功的希望應該還是滿大的。”
段綸聞言苦笑，拱手說道“後生可畏，老夫心服口服，這科學院確實不適合放在工部之下，老夫期待白鹿伯做出的成果，今後科學院若有所需，我工部定當全力配合。”
胡失還禮道“謝大人理解，說到這裡，晚輩還真有一事要與大人商議之前製作水車時，晚輩曾與工部借調的工匠們一起對木工工具進行了改良，製作出幾款新式的木工機床，其效率比原來至少可以升數倍，目前我們還在對這機床進行改良，準備將其與水車相結合，若能實現，一個木工操作機床的加工效率，至少可達原來的十倍以上，不知大人可有興趣購置一批，以提升工部作坊的效率”
“十倍”段綸驚得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盯著胡迭說道“若真有如此效率，那老夫自然是很有興趣的，不知這新的機器，科學院什麼時候能夠造好老夫定當前往一觀。”
胡迭答道“快則日，慢的話，最多也就半月左右就能造出樣機來，工部若要采購，我們定會給出一個最優惠的價格。”
段綸笑道“白鹿伯好算計啊，用我工部的工匠造出的機床，再賣給我工部不過，若這機床真能如你所說這般厲害，那這個虧，老夫也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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