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的好意,郭英卻做著紋絲未動。
擺擺手周圍安靜下來,就見他淡淡一笑,開口道,“酒,咱兄弟們的酒,多暫我都喝。但喝酒之前,有些話我要說在頭嘍!”
“您說!”眾人開口道。
郭英看看眾人,笑道,“諸位家裡是真窮嗎?是真過不下去了嗎?”
氣氛有些冷場,沒人說話了。
“大明朝開國之後的事兒就不說了,就說之前的幾十年,咱們這些人跟著老爺子南征北戰,光是搶來的錢,就夠花幾輩子的了吧?”
說著,看看曹震,“就拿你來說,你家裡十八個庫房,間間都是滿滿當當。其他人就算差點,也沒差到哪裡去吧?家裡的錢不說,外邊還有那麼多田地,那麼多鋪子。當真是花不完的錢,吃不完的糧。”
“這些錢怎麼花都不犯忌諱,咱兄弟們用命換來的,誰也挑不出毛病。哪個遭娘瘟的敢多嘴,我郭老四第一個跟他抽刀子翻臉!”
“可是開國之後呢?咱們是大明國了,咱們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臣子,他就不能再什麼錢都往家裡劃拉了,不能弄以前那些貓膩了,因為一旦那麼乾,道理和大義就不在咱們這邊了。說白了,就他娘的理虧!”
“甭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幾年仗著資格老,沒少幫彆人歪嘴,給人升官鋪路,受人家的孝敬。甚至地方上,因為有些什麼指揮使,都指揮使,總兵參將都是你們的老部下,你們提拔上來的,他們每年吃空餉喝兵血也都給你們留著孝敬。”
“還有一些軍需是走了你們的門路關係,所以每年也給你們抽成!”
眾人低下頭,許多人在訕笑。
“我都知道,宮裡那二位爺就不知道?”
“為啥以前不提這事?那是給看咱們上了歲數,給咱們留著臉麵呢?那現在為啥提了,那是因為咱們不知進退了!”
“哎,對嘍,就是進退二字。咱們大家夥都是一把歲數眼看著入土的人了,說句不好聽的,嘚兒都夠嗆能使喚的人了,要那麼多錢乾啥呀?”
“打了一輩子仗正是享福的時候,還跟什麼故舊老手下眉來眼去的乾什麼?在家裡喝酒賭錢找小妾,抱抱孫子揍兒子不好嗎?”
“上麵礙著咱們的麵子,有些事一時不能深究。注意,是一時。但要深究起來,咱們的老臉往哪放?”
“再說句不好聽的,哥幾個,那麼多老兄弟的前車之鑒就全忘啦?”
聞言,所有老軍頭們都低頭不語,暗中琢磨。
“好日子得珍惜啊!”郭英歎息。
曹震也跟著歎氣,對眾人說道,“四哥說的在理,從前的事既然老皇爺說知道了,那就是一筆勾銷了。以後,咱們這些老不死的也彆在給臉不要臉,啥事都摻和了!”
說著,深深喘口氣,“其實咱們這些事跟四哥半點關係沒有,四哥是不忍心,怕咱們丟人現眼,把事攬在自己身上。”
“多謝四哥!”
“謝四大爺!”
“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交情!”郭英擺手,“老大哥們都死了,就我現在還頂用,我不說話誰說話,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倒黴不是?”
說著,郭英端酒杯,對老兄弟們說道,“往後啊,退下來就有個退下來的樣兒!”
隨即,他臉色鄭重起來,“皇爺的脾性你們也都知道,在他那人情隻有一次。”
“兄弟們知道了!”眾位老軍頭齊聲開口,“乾了!”
“乾!”郭英笑道。
但轉頭,又對身後的勳貴二代們道,“你們這些小王八蛋先放下杯,這酒不是跟你們喝的!”
勳貴二代人忐忑的乾笑,許多人相互傳遞眼神。
“滋!”郭英乾了杯中酒,回頭道,“這些年,這些叔叔大爺們沒少照顧你們是吧?”
故蘄國公康茂才之子康健開口道,“四大爺您說的是,就拿我來說,我爹和大哥戰死的早”
他爹是戰死的國公,他大哥是當初太子朱標的陪讀,後來也戰死軍中。
“你彆拿這個說事。”郭英瞪眼,“就是因為看著你們的老子,當初跟我們這些人都是刀頭舔血的兄弟,所以把你們也當成自己的子侄來看待。”
“知道你們沒了爹,家裡人口多花銷大不好過,也知道你們多數庶出腦袋上沒爵位,所以求著我們的時候,隻要能伸手幫襯就沒有不應的!”郭英歎口氣,“可是人得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