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水亦是沉聲說道:“開啟神罰森林的規矩是娘娘立的,此規矩自然娘娘也破得。”
東天神殿外依稀掀起了風雪之音,滄南衣抬眸,目光深長地看著殿內儘頭上的那張高高神座,眉宇間儘是意興闌珊:“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好規矩。”
輕水沉了沉眸子,道:“娘娘,此番神罰試煉,求妖數量不必往年百分之一,傷亡卻是難以計數,仙界那邊該如何交代?”
滄南衣淡淡道:“亡者有仙親者,便將遺體教於仙親,若無仙親者,派遣昆侖子民將其遺體送返故裡,若是死於妖腹屍骨不留者,便通知其家人,讓其好生立衣冠塚吧?
昆侖淨墟從來都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試煉是這些人自願而來的,有所求,自己必然有所當,若是乘荒想要鬨,那便讓他自己鬨去,若是鬨得厲害……”
滄南衣話語一頓,麵上表情雖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氣場突然變得凜冽起來:“他那真仙教也不必留了。”
二女神情凜然。
娘娘淺淡的話語尚且停留在耳邊,可她們卻知曉,這昆侖萬年不變的天,如今終於是要變了。
“這個,拿給小山居的那家夥吧。”
輕水目送娘娘歸殿正欲離去之時,滄南衣卻隨手拋來一個玉瓶。
輕水抽開瓶封,低頭一嗅,神情間升起一抹異色,道:“這是鎮妖丹?那小子是屍魔之身,此丹於他有何用?”
滄南衣似笑非笑:“這小子近日裡不規矩得很,不給他點苦頭吃吃,怕是安分不下來。”
輕水聽得似懂非懂,心說一隻渾身魔骨修為被封印的屍魔待在那小山居中,還能掀得起什麼風浪。
不過娘娘之言自有其道理,絕然不可能是在危言聳聽。
細細觀想之下,輕水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憤怒之意。
娘娘將那屍魔之子交予她看管,如今竟敢借著神罰之亂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亂,看似乖巧的少年,果真不是什麼安分的主。
自東天神殿告退之中,輕水便從青玄那借了一隻罰鞭,匆匆趕至小山居,心道她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鬼名堂。
當輕水備好一切,來到小山居的時候,卻見那不安分的主兒此刻正臥坐在湖池之畔,頭頂撐著一張頗大的竹蕉傘用以遮陽,外界風雨飄搖,試煉神罰者死傷無數,他這位昆侖階下之囚居然還在這裡逸然垂釣。
湖池畔邊的泥地裡還挖了兩個地坑,對著篝火,一邊架烤著魚肉,一邊煎熬著某種湯藥,膝下臥著一隻不知品種的小白蛇。
隻見那小子一手安穩垂釣,一手又從那烤得焦黃的烤魚上撕下一塊魚肉投喂給那隻小白蛇。
當真是垂釣觀花,酒飲微醉,此中大有佳趣。
簡直比那閒雲野鶴還要閒雲野鶴些。
這哪裡還有半分階下囚的模樣。
饒是輕水平日裡性情再如何沉穩,也不由被眼前這一幕惹得氣湧如山。
“你在做什麼?!”她清斥喝道。
百裡安摘下腦袋上的鬥笠草帽,回望過來,展顏一笑,道:“原來是輕水大人,我這正好有兩條魚烤好了,輕水大人可要嘗嘗?”
為何還能是一副家中主人熱情好客的模樣?!!!
輕水眉頭大皺,麵上晦明莫測,好似終於明白了娘娘為何要她來教訓這隻小屍魔了。
這哪裡有半點來坐牢的覺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小子是來他昆侖淨墟做客避暑的。
她強壓著心頭的怒意,表情嚴肅道:“齊善何在?”
這一聲質問可算是驚動了屋裡頭的人,隻見齊善匆匆推門而出,手裡還端著一個空藥碗,急忙迎道:
“見過輕水大人!輕水大人今日怎麼有空前來?”
輕水麵色鐵青地看著齊善:“你便是這麼看管我交給你的人?!”
雖說小山居四周皆設有結界,修為被封印的屍魔斷然是不可能離開此山,可這屍魔到底並非是尋常屍魔,而是將臣親手創造出來的王族後裔。
她將這屍魔交給這齊善看管,便是信任看重於他。
可他實在令人失望,竟是讓著屍魔旁若無人的自由行走在山居之中垂釣野炊。
若說這屍魔與昆侖立場不同,眼裡沒有昆侖。
可齊善卻是實打實的昆侖妖仙子民,如此輕視她所交代的任務,這般放任如此危險的屍魔,簡直眼底是沒有昆侖淨墟了!
齊善見她發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可麵上卻不見任何慌亂惶恐之色,低聲說道:
“輕水大人容稟!實在是我家弟弟尚昌傷重難行,此番需要我日夜守護侍奉湯藥,實在分身無暇,而那屍魔質子一身修為是為仙尊大人所封,我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質疑仙尊大人,故此這幾日才放任閒散了他些。”
輕水麵上憤怒之意還未來得及收起,表情錯愕道:“尚昌?他還活著?”
當日真仙教引尚昌進入神罰森林的消息,她本也是後來才知曉,想要阻止卻已是不及。
森林之中的異妖對妖仙血脈本就十分激烈敏感,尚昌能夠存活的機會本就微乎其微,後來再經曆了那場黃金異雨,神罰森林之中包括黃金海的妖族皆為那古怪紅花吞噬得一乾二淨,一隻不留。
她萬沒想到,尚昌竟然還能夠活著回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