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這裡,蜀辭心情變得無比煩躁起來。
她不耐煩地踢了踢百裡安的身體,黑白分明的死魚眼神顯得更加陰鬱,口中抱怨道:
“也沒見你厲害到哪裡去,闖禍的本事倒是不小!
都經曆了兩次死劫,還這般不惜命,也不知道收斂一些,招惹的人一個比一個厲害,真是麻煩死了。”
其實蜀辭心中很清楚,百裡安的命格氣運已經被那尊仙之骨染得漆黑。
這也就意味著未來他的修行生涯,都將會伴隨著極大的危險與厄運。
而今所經曆的種種死劫,都是他命中逃不掉的。
即便他不去招惹他人,那些厲害的人物也遲早會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
隻是這也就罷了。
蜀辭本就是依靠著黑色業障為食,他的氣運越黑,也就越符合她的食物標準。
隻是身為食物,這家夥實在是太過摳搜。
她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個人,滿身氣運皆黑,業障氣息濃鬱成這種程度。
居然還能夠穩穩地抑製於體內,掌控得分毫不外泄。
這讓她生出了一種完全無從下口的感覺。
今日即便是逼到了這種程度,他也就隻有指尖業障破了一個小口子,溢散出來的那一點完全不夠塞牙縫。
蜀辭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這般紆尊降貴地來巴巴保護一個人,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一口‘嗟來之食’。
儘管心中有諸多不滿,但蜀辭還是咬牙背起百裡安的身體,飛快地離開了這片桃林。
如今趁著吃進體內的那一點業障還能夠支撐得住這六尾形態不散。
蜀辭必須帶著這小子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避難。
如若不然,待她恢複成了那副七尾的形態,一身無用的贅肉束手束腳。
莫說救人了,甚至柔弱得都不能自理。
到那時,怕是兩個都得落入那司法仙神雀柳的手中,一同落入娑佌天獄永無天日的做個獄友好了。
……
……
“噗嗤!”
幽靜而陰暗的密林深處,忽然響起利刃貫穿肉體的聲音。
熱血灑在霜林寒葉間,點點猩紅。
譚元思目光詫異地看著裁鐮寒鋒下被裁成兩截的魔河蜀辭,胥堰、壽奉、昝海三人也紛紛停下了身形,目光警惕地看著地上的少女。
蜀辭不死不滅,肉身不朽,靈魂不竭。
每每被人重傷瀕死之際,滿身妖氣與意識都會被那不死的詛咒應激至狂化。
那瞬間爆發的能力足矣瞬殺一名普通的金仙。
儘管這瞬殺爆發的力量極短,在過去後,魔河蜀辭會陷入很長時間的虛弱與沉睡。
但對於他們而言,誰也不敢輕視著瞬殺的爆發力量。
魔河蜀辭,妖魔兩道雙修,那失控的妖氣與魔氣足以將這片山林夷為平地,寸土不生。
稍有不慎,以他們白仙的境界修為,怕是也會隨著此山一同被抹殺殆儘。
更何況,魔河蜀辭素來詭計多端,城府極深,以她的心智與修為,怎會如此容易被金仙雀柳重創至此。
畢竟,方才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金仙雀柳那一擊扔得隨意,卻沒想到竟能夠如此精準的命中要害。
譚元思暗暗寒悸,心道這雀柳的修為竟以高深至此,對付魔界之中最為棘手古老的魔河,就像是切大白菜似得。
裁鐮沒有絲毫停頓地就將她的身體一切為兩半。
不同於四仙的警惕緊張,金仙雀柳麵無表情地招回裁鐮。
他低頭掃了一眼鐮鋒間沾染的血跡,眸光微動,然後邁開步子走到被裁成兩截的蜀辭麵前。
胥堰臉色微變,忙道:“雀柳大人,這可是魔河蜀辭,還請您……”
金仙雀柳好似完全沒有聽到他的提醒,抬起一隻腿將蜀辭的上半邊身子踢翻過來。
動作很無禮,根本就不像是金仙雀柳能夠做出來的事。
溫熱的鮮血從她腹下的傷口如溪河般泊泊湧出。
在密林裁切的點點淒清月光下,少女的麵色呈現出一種死灰色的慘白,嘴唇烏青,瞳孔縮小如針孔。
金仙雀柳將手背貼在她的臉頰上,已經全然沒有了活物的體溫。
他慢慢皺起了眉頭。
譚元思看出了金仙雀柳的神情異樣,快步過來,也蹲下身子,用手指探了探蜀辭頸間的脈搏。
靈力尚未探入其中,首先就被那頸間冰冷僵硬的觸感所驚到了。
靈力再探入其中,竟是探測不到半點生機。
譚元思神情愈發詫異:“死了?魔河蜀辭竟然死在了裁鐮之下?”
餘下三仙聽聞此言,皆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金仙雀柳。
他們後知後覺地雙手作揖,正要稱讚道喜,金仙雀柳冷哼一聲。
他忽毫無征兆地抬起一隻手掌,抓住蜀辭那張隻有巴掌大的臉頰。
指間玄光閃爍,他抓住她的身體用力往地上狠狠一扣。
砰然一聲,屍體竟是驟然炸開,一縷似香非香的幽淡氣息一絲一縷自密林間散溢開來。
原本倒在地上的魔河蜀辭不知何時竟是變作了一隻雪白的斷尾,被金仙雀柳捏在手中。
壽奉雙眸瞠睜,一下子失聲道:“竟是幻術!”
吃驚開口之際,口中不慎猛吸了一口氣,唇齒之間頓時彌散開一縷幽幽縷縷的淡香。
好似有風拂唇,夾雜著風雨和晚間雪棠的靡豔清香。
那股神秘而莫名的清香在唇舌之間輾轉如刀,如烈酒在喉,濃而滾燙。
一路落至腹中,轟然一下,仿佛一顆火星在胸臆中驟然炸裂迸發。
壽奉整張臉毫無征兆地變得通紅起來。
他雙眸大睜,神情儘是大感惶恐受驚般地猛捂住口鼻。
一身靈光乍放,卻發現那縷淡香入腹,竟是如水般劃開,瞬間無孔不入,竟是驅散不得。
“唔……唔……”
身邊皆傳來低低不堪地悶哼聲。
壽奉環視同伴,竟發現莫說胥堰、譚元思了。
便是佛道出身的昝海此刻神情都無比狼狽,剛硬如岩石般的臉龐也泛起了異樣的潮紅之色。
身體搖搖欲墜,雙腿夾緊用力收腰,一隻手捂著臉頰,視線不由自主地被譚元思吸引過去。
壽奉亦是覺得平日裡敬若兄長,讓他無比敬畏有家的譚元思,今日看起來。
那張少年清瘦的骨相,纖柔的身段,偏陰柔精致的麵容,今日看起來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可人感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