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懷中貓,肩上風,經年冬雪不知寒幾季。
溫柔的月與夜會叫人逐漸失了清醒,以至於在這殘紅遍地的暮春時節裡,雲容漸漸忘記了自己究竟是何年何夕,失了貓,折了劍,丟了他。
觸目驚心的過往,令人清晰的一場苦劫。
她記得是那一場天雲戰紀,魔河複蘇與人間四海各地,卷起了無邊魔劫欲海。
二河葬心設下河洛棋局,天璽第三劍斃於天雲之海,屍身不全,儘為腐鷲叼食。
天璽十二劍設圍殺之計,卻不知為何,被魔族提前知曉消息,圍殺葬心不成,反受困於天雲浮山,上難承天,不接大地。
葬心禦控血魔,血魔流放精血萬頃,化為十萬荒火燒山,十二劍斷折十二。
唯有洗雪劍劍靈特殊,以禦三千雲劍鎮浮山,抵三月荒火劫燒而不折,劍靈九命隕八命,後由她親手折劍,才保劍靈不滅,迎來援軍,大破天雲。
天璽劍宗至此一役,元氣大傷,年輕的少主繼位劍宗宗主,召天山,取劍石,重塑十三劍。
十三劍有十二,劍靈俱滅,供奉在天山之上的劍魂尤在,重塑出完整的十三劍並不困難。
唯有第四洗雪劍,劍已殘斷,劍靈仍在,劍靈不隨舊劍同歸,新劍難成。
劍主羽授命四劍雲容,為成就大義,令她親自尋回戰役之中遺失的劍靈帶回山門投入罪劍池渡去靈身,不得有誤!
對此,雲容格外堅持,抗命不尊,她最後脫了宗袍,解下殘劍,以歸山門而離山門。
那是她第一次舍棄自己的劍。
待她一覺醒轉,已是數千年滄海,浮世芳華,袖中雲煙,再回首難尋明月清風之心。
終是山河變幻,獨身隻影,望斷河山死紅塵,難見舊人。
……
……
“你還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去?!”一聲著急的厲喝打斷了她亙久的回憶。
忽然間,五官儘歸,夢醒交錯。
入目之下,鮮紅的眼,蒼白的唇,好似一張人間鬼的麵容,近在咫尺。
身側是雲容熟悉的叫喊聲,因為兩人衣衫半褪,寒夜桃花樹梢間,處處可見春色風景。
身為天璽第四劍的雲容因這二人的風情春貌難以近身,卻也見不得‘心魔’頂著自己同樣的臉與身體在這幕天席地裡胡作非為。
裸在夜晚下的肌膚被風襲地冰冷寒涼,雲容看著眼前人,眼眸慢慢溢縷出來的情緒,不是久彆重逢的喜悅,而是無以名狀的悲哀。
難見舊人……
難見舊人……
可終究不是讓她找到了嗎?
過樹穿花,踏遍山河,終是要與你相遇的,相遇到了那個讓她走到時間儘頭也想相白首的人啊。
“師弟,我沒有失約。”
落花簌簌,手指穿過薄如雲煙的霧色,輕輕沾落在雪臂漸的桃色花瓣沿著肌膚輕柔滑下,落進她的鎖骨裡。
雲容捧起少年濕熱的臉頰,傾身抬首,吻住他的唇。
女子的吻,淺淺涼涼,乾淨得好似冬天的第一場初雪。
晶瑩的液體自她眼尾滾落為珠,如畫的眉眼被淚水染濕越顯深遠,天遙地遠,萬物俱靜。
直至將他蒼白的嘴唇含得鮮紅欲滴,顯出了十分健康的顏色,她仍不滿足,反客為主,左手抱緊百裡安的脖子,右手去勾他的腰帶。
她輕柔卻纏綿地奪著他口中的空氣,聲音舒啞,手指蹭著他的腰:“我沒有失約,你說你不論變成何種模樣,都要我將你認出來,我做到了。”
但這次卻換做了他,不認識她了。
可她不怪他,唇齒深淵,眉眼之間,他能夠在這裡,讓她年複一年的喜歡,就夠了。
小黑貓找到了她的小白貓,就夠了。
她不再做他的懶婆娘了。
這一世,換她來馱他。
在那深沉的暮色長夜裡,她來當他永恒黑暗裡的那顆星星。
百裡安聽不懂,卻仍舊被她的話弄得失神,他眼睛裡縱著火,映著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好似回應。
一雙被魅魔異毒燒得鮮紅的眼難以找到曾經的半點本色,本該趨勢愈發瘋狂的百裡安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他將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身體半摟抱起,眉心的一豎紅痕變得漆黑,隱隱透出幾分入魔的骨相,鑲嵌在胸前的那顆仙人淚在暮色裡散發出盈盈的光。
他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低低喚道:“阿容。”
被鎖在籠繭之中的阿嬈手掌幾乎在荊棘木藤上磨得鮮血淋漓,像是在做夢一樣,眼神沒有靈魂,空洞洞地,崩裂了指甲尚未察覺。
她聲音幽幽,帶點彷徨:“他為何要在這種時候學貓叫?他為何!停下來!你們給我停下來把話說清楚!”
黑袍雲容心中奇怪得很,暗道魔君你的王夫都快給人睡了居然還在糾結貓叫?
這是被刺激瘋了嗎?
雲容閉上眼睛,並未理會阿嬈的聲音,任由他滾燙的手指撫過她的腰。
她身上衣裙半褪,紅黑劍裳鬆鬆垮垮地自肩頭向下滑落,精雕細琢地肩背與腰勾勒出玲瓏優美的線條輪廓,宗佩環玉淩亂地掛在枝頭,寂寂寒風吹過,發出清泉石上流般的泠泠之音。
樹影間的夜色忽然變得朦朧起來,時而遠處傳來幾聲宛若怪物低吼的不安咆哮。
黑袍雲容呆滯良久,麵上不斷掙紮,看著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雖有心阻止,但緊了緊拳頭後,還是伸手打出一道空間結界,攔絕了外界的空間。
她終於忍無可忍,鐵青著一張臉,提著劍就準備上去棒打鴛鴦。
一時間,憤怒居然讓她忘記了原先不久被小屍魔支配的恐懼。
黑袍雲容來到百裡安的身後,舉起手中的劍,未拔劍出鞘,掀起一陣厲風,重重地朝著他的腦袋敲打下去。
看樣子是打算敲醒這個精蟲上腦的家夥。
“砰!”
百裡安被打得腦袋重重一低,眼中的戾色頓時彌散開來,他反手扣住黑袍雲容再度舉劍準備敲來的劍,慢慢轉過身來。
正被身下雲容用手指勾著的腰帶終於被解開。
原本露出一小截蒼白勁瘦的窄腰眼下露出了一大截,腹間被蛇吻過的傷口不再流血泛紅,而是宛若被冰封結晶般透著幽藍,正是與那些靈化的魅魔狀態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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