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大步流星地來到窗邊,透過透明的窗戶玻璃,深深地凝視了不遠處的那座點心鋪幾眼後,將手探進懷中,掏出了一條袖帶。
看著青登手裡的袖帶……明白青登這是要做什麼的齋藤等人,默默地伸手探懷,也掏出了各自隨身攜帶的袖帶。
就像是提前彩排過一樣,五人以整齊劃一的動作,用袖帶係緊了身上和服的寬大衣袖。
“……你們都跟我來。”青登扶了扶左腰間的兩柄佩刀,低沉的嗓音無悲無喜。
在於街頭偶遇到艾洛蒂他們之前,青登他們已事先偵查過那座點心鋪的建築樣式以及周邊建築的布局情況。
這座點心鋪一共隻有2個門:前方的正門以及後方的後門。
針對該店鋪隻有前後兩個出入口的這一特性,青登迅速地做好了調配——他和永倉負責從正門攻進去,而齋藤則帶著原田和藤堂把守點心鋪的後門。
青登他們這個小團隊,除了青登是毋庸置疑的領導之外,其餘人都沒有區分出明顯的上下級。
不過,雖沒有作出具體的等級劃分,但包括青登在內的所有人,倒是一直都默認齋藤是他們的“副隊長”、是青登的“副官”。
永倉和原田空有一身蠻力,做起事來簡單粗暴。尤其是原田,基本不懂漢字、連“劉邦劉玄德曾在珠江邊自刎”這種能氣死曆史老師的蠢話都說得出來的他,基本算是告彆了被委以重任的可能性。
藤堂則是閱曆太淺,身上稚氣未脫,為人處世還很幼稚,行事不夠慎重,雖能文能武,但還很缺曆練。
青登的這一眾部下裡……唯數齋藤最能獨當一麵。
不苟言笑、喜怒不形於色的齋藤,沉穩得不可思議。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用這句經典的名言來形容齋藤,再合適不過。
哪怕是和齋藤交情時間最長的青登,都幾乎沒見齋藤的表情與情緒失控過。
不論是在什麼時候,他都是那麼地淡定、從容。
因為齋藤實在是太成熟穩重了,所以青登他們常常下意識地忘記——齋藤和藤堂是同齡,二人今年都隻有16歲,齋藤隻比藤堂大上幾個月,是青登他們這支小團隊裡,第二年輕的人。
其實嚴格來講……齋藤根本不需要對青登那麼言聽計從。
因為他隻是青登的保鏢而已,並不像永倉、原田他們那樣是青登的岡引。
“絕對服從青登的命令”——這是永倉他們這些岡引的職責,但齋藤卻不是這樣。
他唯一的任務,就隻有保護青登。
與青登並沒有很直接的上下級關係的他,隻需要設法保證青登的人身安全即可。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不管不理不聽。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齋藤一直很聽青登的話。
不論青登要求他幫忙做些什麼,他基本都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讓他幫忙處理一些奉行所的日常瑣事也好;讓他在抓捕什麼犯人或在執行什麼任務時幫把手也罷……齋藤都是來者不拒。
青登也曾在某一天問過齋藤:為什麼對他橘某人那麼依從?
齋藤隻淡淡地應了一句:沒什麼特殊的理由。想做所以就那麼做了。
不論是齋藤他那沉穩的性格,還是其斬人無數的強悍實力,都令永倉等人很是服氣,所以永倉他們也都願意屈居齋藤之下,尊齋藤為他們的“副隊長”。
迅速地定下了“兵分兩路”的簡易行動計劃的青登一行人,以“一字長蛇陣”衝出艾洛蒂他們的家,之後便依照著青登的調配,開始各自行動。
當然,在離開之前,青登也沒有忘記和正在臥房內工作的安東尼,以及沒能來得及給他們送上紅茶的勒羅伊打了聲“我們得暫時離開了”的招呼。
青登本想也去給艾洛蒂打一聲招呼的,但考慮到艾洛蒂現在正在上課,不想驚擾到艾洛蒂學習的青登,最終隻能將他的這個想法作罷。
青登和永倉留在了艾洛蒂他們家的屋外。
齋藤則領著原田、藤堂繞到了點心鋪的後方。
心裡默數著時間,判斷齋藤他們應該都已經就位後,青登向永倉擺了擺手,一麵示意永倉跟上,一麵擊電奔星地抵近點心鋪的正門。
青登腦袋一偏,朝身旁的永倉使了個眼色。
收到了青登的眼神示意的永倉,鄭重地對青登點了點頭。
完成了一段無聲且簡短的交流的二人,於同時拔出了各自腰間的佩刀。
手裡提著定鬼神的青登大步一邁,“嘩”的一聲一把拉開了點心鋪的鋪門——
“吾等乃江戶北番所的官差!奉公搜查!”
這座點心鋪的一樓,現在沒什麼人。
遍觀整個一樓……隻有櫃台的後方,坐著一個頭發已經黑白參半的中年人。
見著氣勢洶洶地提刀衝進來的青登與永倉,這名中年人立即嚇得趴伏在地,結結巴巴地快聲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青登沒有理會這個中年人。
他目光如電地掃視一樓的每個角落,沒有發現留著絡腮胡的男人後,便立即衝向點心鋪的二樓。
這座點心鋪一共有2層樓。
一樓用於接客,而二樓則是專門用來供客人們就座、聚餐的區域。
此時此刻,在這座點心鋪的二樓裡,三三兩兩的客人們正圍坐在一張張小桌旁,就著溫熱的茶水品味和果子,其中不乏外國人的麵孔。
以風馳電掣之勢登頂二樓的青登,視線僅粗略一掃,就找到了他們的目標——一個臉上留著極濃密絡腮胡的武士,正端坐於二樓的一角。
這個絡腮胡正與什麼人相對而坐著,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穿著頗為特殊的年輕和人。
之所以說這位年輕和人的穿著較特殊,是因為他並沒有穿著和服,而是西裝革履的,馬甲、領帶、皮鞋……一應俱全,鼻梁上還戴著副看著就很厚重的黑框眼鏡。
在當下,因日本社會還未徹底接受洋風的緣故,穿西裝的和人仍非常少見。
提著明晃晃的刀衝上二樓的青登與永倉,自是將二樓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了過來。
絡腮胡和眼鏡男在見到青登和永倉……不,準確點來講,是在見到青登右腰間所佩著的那把柄底係有紅穗的十手,以及右腰間所掛著的那枚奉行所印籠後的下一瞬間,臉色霎時驟變!
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這二人從各自的座位上跳起,然後向著不同的方向逃去!
絡腮胡逃向東麵的窗口。
而眼鏡男則是逃向西麵的窗口。
看到官差就跑……這倆人的可疑度已經拉滿了!
眼睛男跳窗逃跑的方向,正是齋藤他們所把守的後門所在的方向。
青登立即趴到鄰近的一扇麵朝西麵的窗戶上,向窗外的齋藤等人大喝道:
“齋藤!抓住這個穿西服、戴眼鏡的男人!”
在青登還沒喊出這句命令時,守在後門外的齋藤等人就已經瞧見了這個跳窗的眼鏡男。
這個眼鏡男的身手……一看就很差,他貌似沒練過任何武術,手腳極其僵硬。
抬腳翻過窗戶的他,笨拙地落到了點心鋪一樓的屋簷上,然後瑟瑟縮縮地順著屋簷疾躍而下,落到了地麵。
在雙足落地時,他因沒有調整好重心,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齋藤一以貫之地維續他寡言少語、人狠話不多的行事風格——他沒有出聲應答青登,隻默默扶穩右腰間的佩刀,追向正慌不擇路的眼鏡男。
藤堂“哼哧哼哧”地緊跟在齋藤身後。
倒是原田咋咋呼呼地用雙手高高平舉著他的長槍:“橘先生!交給我們吧!”
青登將那個眼鏡男交給了齋藤他們去解決,把追擊朝另一個方向逃跑的絡腮胡的重任,留給了自己和永倉。
“永倉,跟我來!”
“喔喔!”
為了方便跑動,青登將手中所提著的定鬼神暫時收回進鞘中,然後奔向離他最近的麵朝東麵的窗戶,縱身一躍,翻過窗戶,直接落到了屋外的街麵上。
抬眼望去——絡腮胡正逃向北麵的路口。
和眼鏡男相比,絡腮胡的身手明顯要矯健不少,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
對晚他半步翻出窗戶的永倉又高喊了句“跟緊了”之後,青登追著絡腮胡的背影,在居留地的街道上展開了似是要與風賽跑的追逐戰。
絡腮胡像頭蠻牛一樣,撞開了所有阻攔在他身前所有人與物。
一時間,由各種語言組成的驚叫聲、謾罵聲,此起彼伏。
“Shit!”
“Hé!&n"asfrappé!”
“Сукаблядь!”
……
永倉不缺力量、不缺體力,唯獨速度是他的弱項。
不稍片刻,永倉便因速度不及青登,漸漸地落到了青登的後頭,且和青登的間距越拉越大。
青登現在也顧不了跟不上他的永倉了。
絡腮胡的速度很快,而且體力也極為充足,直到現在都未見他的速度有慢下來半分。
坐擁“強肌”和“一馬當先”這兩大天賦的青登,也難以在短時間內追上他。
絡腮胡不斷地逃。
因永倉已經掉隊,所以隻能先暫時獨自行動的青登不停地在後麵追。
很快,在這番激烈的你追我趕之下,絡腮胡和青登雙雙衝出了居留地,進到居留地北方的某片街町內。
絡腮胡“領”著青登在各條大街小巷內七轉八拐,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
青登咬緊牙關、屏氣凝神,絕不讓絡腮胡的身影在他的視野範圍內消失哪怕片刻。
在跟著絡腮胡又拐進了某條僻靜的小巷後……忽地,青登猛然瞧見幾道身影攔在了他的身前。
然後在同一時間,青登的身後也多出了幾個人……
前方9人,後方9人……總計18人,將青登堵在了這條小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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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真刀對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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