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青登的解釋之後,天章院微垂螓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原來如此,火付盜賊改的五番隊隊長和六番隊隊長嗎……的確,聽你這麼一說,他們兩人的嫌疑相當大呢。”
天章院重新抬起頭,直視青登。
“所以,橘君,你接下來作何打算?是打算先找出迫害你的人嗎?”
“……金澤君是我的朋友。他和我是一同上過戰場、一起殺過敵、一起流過血的過命交情。”
話音落下的瞬間,青登的記憶回到了去年的年底,回到了遠征甲斐,征討山賊的那一天。
與金澤忠輔一同並肩作戰的那一幕幕畫麵,在青登的腦海裡快速閃現。
“至於金澤小姐……”
新的畫麵映入青登的眼簾。
和金澤琴在小千葉劍館的道場裡切磋;甲斐的山賊被平定後,金澤琴小姐十分用心地照顧他的日常起居;金澤忠輔上門提親……就像是在觀看播放塵封的老電影一樣,青登百感交集地閱覽著曾與金澤琴共度過的時光。
他抓著被沿的手進一步用力。
臉上聚滿漆黑陰冷的陰雲。
“金澤小姐與我的交情,同樣也很深。”
“不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對他們的橫死無動於衷!”
“即使殿下你不說,我也一定會徹查疑似導致金澤君和金澤小姐遇害的那所謂的‘詭藥’,不查個水落石出,絕不罷休!”
“隻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把揚言與我有‘血債’的賊人們揪出來!”
“綜合當前已知的種種情報,眼下可以確定的是:主導了小傳馬町牢屋敷的失火,以及赤羽家慘桉的賊人,絕不是單一的個體,而是一整個集團。”
“否則,單憑一、兩個人,絕不可能將赤羽家殺得那麼乾淨、徹底、迅速。”
“赤羽家上下那麼多口人,即使打不過賊人,難道還逃不出去嗎?結果,他們還是被斬草除根了。”
“這表明:是夜襲擊赤羽家府邸的賊人的數量一定很多,多到足以讓赤羽家全員插翅難飛。”
“我懷疑……賊人們之所以盜走了我的刀,又在殺儘赤羽全家後,於凶殺現場裡留下我的刀,為的就是栽贓我,往我身上潑臟水,好引誘官府通緝我,借官府的力量將‘失蹤’的我找出。”
“為了找我、殺我,這夥賊人不惜在市町裡放火,在衙府中盜物,滅人滿門……母庸置疑,他們就是一幫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瘋子。”
“我過往的人生經驗告訴我:倘若被做事不計後果的瘋子盯上,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揪出、殲滅!要不然,後患無窮。”
“瘋子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手段是難以評估的。”
“他們今日敢燒監獄,敢將某戶旗本殺得無一個活口,天知道他們接下來會不會去燒試衛館、小千葉劍館,對我的親友們下手……”
“我的人際關係根本就不難查。”
“無需費多大的力氣,便能查出我常去的地方都有哪些,與我關係好的人都有誰。”
“為了親友們的安全,為了讓大夥兒們不會受到傷害,我得……不,我必須得儘快擺平此次的動亂!”
青登的聲音鏗鏘有力,當說到“必須”、“儘快”這兩組詞彙時,聲音表現出的那種堅定無比鄭重。
“因此,殿下,請容許我暫時推辭‘協助調查詭藥’的任務。”
天章院聞言,如同咀嚼每字每詞,緩緩呢喃:
“‘暫時’?”
青登點了點頭。
“是的。‘暫時’。”
“就如我方才所言,我決不會對金澤君和金澤小姐的橫死坐視不理。”
“殿下,我向你承諾:等我解決了對我大舉凶刃的賊人們之後,定會於第一時間重返你的麾下。”
“是時,我必當會為查明真相,為還金澤君和金澤小姐一個公道而傾儘吾之所有!”
聽青登這麼說,天章院露出一臉夾雜著無奈與惋惜,相當有韻味的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橘君,你的請求——我準了!”
青登還未來得及露出高興、慶幸的表情。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便聽到天章院冷不丁的忽轉話鋒。
“條件?”
青登揚起困惑的眼神。
“讓我和我的新禦庭番助你一臂之力——這就是我的條件。”
青登愣住了,其臉上的表情瞬間被強烈的驚訝所支配。
“你剛剛不是說:你想先消滅追殺你的瘋子們,之後再集中精力支援我嗎?”
“既如此,你越快騰出手來,就可以越早地前來幫助我調查詭藥。”
“也就是說,給你提供便利,就等於是給我提供便利,百利而無一害~~”
笑意在天章院的俏臉上浮現。
並非是平日裡常見的那種似乎正打著什麼鬼主意的“魅魔般的壞笑”。
也不是那種公式化的假笑。
而是充滿真情實感的親切微笑。
望著眼前的佳人,望著眼前的笑顏……青登感到自己的兩隻嘴角在不受控製地向上提拉、延伸。
“……我明白了。”
青登欠了欠身子,向天章院鄭重地行了一禮。
“殿下,感謝你的相助!”
“哈哈哈,不必那麼早謝我。”
天章院一邊大笑,一邊擺了擺手。
“等我真的為你做了些實事之後,你再來向我道謝吧。”
說罷,天章院往前膝行了半步,坐得離青登更近了一些。
“那麼,你接下來準備如何行動?敵人潛藏在暗處,要想揪出他們,可不容易啊。”
“我打算先把木村數馬和火阪元藏綁過來問話。”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沒有在跟我開玩笑吧?”
天章院的表情僵住了。
“我是認真的。”
青登一臉嚴肅地把話接下去。
“偵辦桉件的秘訣之一,就是不要放過任何一點微小的可能性。”
“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之中,就數木村數馬和火阪元藏最有陷害我的動機與能力。”
“他們到底是不是無辜的……這種事情,等審問他們之後,自能得到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