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答桉其實很簡單。”
話說到這時,羅刹恰好走到了新妻寬的背麵。
他的嘴角彎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他伸長脖頸,把下巴掛在新妻寬的左肩上。
“都是因為江戶幕府的無能、腐敗啊。”
惡魔般的吐息縈繞在新妻寬的耳畔。
“無恥的德川家族為了維護統治,製定了‘萬般皆下品,唯有出身高’的規則。”
“擁有好才學,不如擁有一個好爸爸。”
“無能的蠢豬穩居高位。”
“有能之才士被遺鄉野。”
“朱門子弟世代把持錢與權,而像你這樣的寒門人士必須得削減腦袋,費儘心思地討這些廢物們的歡心,才能勉強領到一點從他們的碗快中剩下來的殘羹冷炙。”
“新妻君,你們心自問:被那幫要能力沒能力,要才華沒才華,空有一個好家格的酒囊飯袋們騎在頭上,你甘心嗎?遭受到如此巨大的不公,你甘心嗎?”
“……”新妻寬的唇於無意識間抿緊,自然垂下的雙手也一點點地攥握成拳。他雖一言不發,但他的這番小動作已然暴露了其並不平靜的內心。
羅刹的演說仍在繼續:
“若想改變這種現狀……唯有發動倒幕戰爭一途!”
“喂、喂喂!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就連一向大膽的新妻寬,也因這離譜的危險思想而嚇得臉色蒼白。
經過德川家族近三百年的馴化,“江戶幕府的統治地位神聖不可侵犯”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
倒幕?這種事情,新妻寬連想都不敢想!
“我可沒有在胡說。”
羅刹一本正經道。
“事已至此,我就向你坦白吧。”
羅刹把下巴從新妻寬的肩上抬起,退後2步,接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來自一個有著70年的曆史,以打倒江戶幕府為目標的秘密結社。”
“推翻德川家族的腐敗統治,建立起一個萬民平等,哪怕是穢多也有機會出人頭地的國家,是我和我的同誌們的畢生朔願。”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們不斷招兵買馬,延攬人才,研發科技,擴充實力。”
“老實講——最開始的時候,我對你這人其實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但在經過對你的簡單觀察後,我的想法變了。”
“你非常地有潛力,若是好生培養的話,你未嘗不能成為吾等的好同誌。”
“所以——新妻君,來選擇吧。”
“是要繼續當一隻得不到重用的鷹犬?”
“還是要振臂起身,跟我們一起投身倒幕大業?”
這樣說完,羅刹就像在向同胞尋求握手一樣把右手伸向麵前。
“我……我……我……”
新妻寬的麵部線條仿佛都擰在了一塊。猶豫、迷惘、恐慌,三種感情漂亮地在其雙頰上混合在一起。
他的右掌微微抬起,似乎是想握住羅刹朝他伸來的手,然而剛抬起一個細微的角度就倏地放下。
緊接著再次抬起……隨後又放下……
羅刹微微一笑。
“新妻君,你不必那麼快下決定。”
話音落下,羅刹收回伸出的手。
“我給你……2日的時間。”
“在接下來的2天裡,你就好好思考自己未來該何去何從吧。”
“若是下定決心,決定拋棄‘鷹犬’的身份,改做一個為革命獻身的‘戰士’……就來下北町二丁目的大和屋吧。”
“對大和屋的店長或手代說一聲‘我想吃青瓜,有新鮮的青瓜嗎’,就會有人領你來見我。”
青瓜……新妻寬暗自咋舌。
青瓜的切口非常像德川家族的家紋:三葉葵,所以為了避嫌,幕府治下的武士們是不吃青瓜的。
這則暗語的內涵……意味深長。
“我想說的話就那麼多。”
羅刹正了正身上的衣裝,然後以優雅的動作向新妻寬欠了欠身。
“那麼——在下便先告辭了。”
“我期待你的回複。”
灑脫地留下這句話後,羅刹頭也不回地閃身躍出窗戶。
新妻寬遲半拍地快步走到窗台邊上,卻發現窗外已不見羅刹的身影。
“……”
俄頃,新妻寬捏了捏自己的臉。
針紮般的刺痛感挑動神經。
“好痛……不是在做夢……”
確認自己並非是在做夢,自己剛剛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確確切切的現實之後,新妻寬緩緩揚起呆怔的眼神,眼望遠方。
“倒幕……倒幕……倒幕……”
他每呢喃一句“倒幕”,其眼中的異樣光彩便濃鬱一分。
……
……
翌日——
火付盜賊改的衙府遭受攻擊,兩百多名隊士竟擋不住區區4名入侵者,以五番隊隊長木村數馬為首的4名番隊長被入侵者們擄走——這則重磅新聞以駭人速度傳遍江戶的大街小巷。
一時間,群情鼎沸。
火付盜賊改的“總部”被正麵攻破了……這可是自火付盜賊改建隊以來的頭一遭!
江戶市民們紛紛感慨:近日真是怪事迭出!
先是小傳馬町牢屋敷失火,“仁王”橘青登失蹤。
後是赤羽家被滅滿門,“火付之犬”金澤忠輔被刺殺。
現在又來了個火付盜賊改的總部遭受攻擊,木村數馬4名番隊長被擄走。
於是乎,嶄新的陰謀論誕生了:火付盜賊改最近得罪了某人或某個勢力,所以慘遭此人或此勢力的報複!
似是而非、摸棱兩可的陰謀論,一向是群眾們的最愛。
上至武士,下至穢多,無不踴躍討論火付盜賊改的是是非非。
最飽受關注的、受到最多人討論的,自然是到底乃何人竟有如此本事,居然能在攻破火付盜賊改衙府的同時,擄走4名番隊長並全身而退。
總而言之,火付盜賊改此次丟臉丟大了。
大久保、黑澤、以及僅剩的最後兩位番隊長:我孫子與水島,都在為給昨夜的驚天變故善後而忙得焦頭爛額。
至於這起大事件的當事人兼始作俑者……他現在正和漂亮的俏寡婦一起喝茶。
……
……
江戶,月宮神社——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的本事過人,但是在親眼看見你真的把木村等人給全須全尾地帶回來時,我還是不由得感到驚歎萬分啊……”
天章院露出感慨萬千的表情。
青登謙虛一笑:
“實話講,昨晚的行動很險,有好幾次差點就要铩羽而歸了。幸而有紗重、八重和天倉先生的儘心輔左。若無他們,我現在可能就沒法那麼心平氣和地坐在這兒喝茶了。”
天章院莞爾:
“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審問——這可是咱們新禦庭番的拿手好戲之一。”
“大概要多久才能從木村他們的口中問出情報?”青登下意識地問。
“這個不好說。”天章院若有所思地抿了抿紅唇,“但是……我猜應該很快,我看那幾人就不像是那種縱使承受了非人的折磨,也能咬緊牙關不吭聲的硬漢。”
“如果他們真的心裡有鬼的話……那我想可能今晚就能出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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