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蠢笨到向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尋求幫助。”
“我之所以向你拋出合作的邀請,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我信任你。”
青登聞言,不由得皺緊眉頭。
“連對方的名字、長相、年齡等基本信息都不知曉的情況下,何談‘信任’?”
“因為氣味。”
瓜生秀微微一笑,然後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
“小夥子,可彆小看老人家哦——尤其是我這種在五方雜處的吉原裡住了將近一輩子的老人。”
“哪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哪些人是需要警惕的惡徒,我僅僅隻需聞一下他們身上的氣味,便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我確實是不知道你的長相、名字、年齡,但你的身上散發著讓我覺得很安心的氣味。”
“而這,便足夠了。”
話音及此,瓜生秀倏地頓住話頭。
她想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怔了怔,然後把話接了下去:
“況且,說來奇怪,你身上的氣味讓我想起了一位……我很敬重的大前輩。”
說罷,瓜生秀的老臉上浮現若隱若現的追憶之色。
青登沉默著。
如果是旁人跟青登說什麼“我能以氣味辨人”,他絕對會覺得對方在瞎扯澹。
但此番言論的主人是有著傳奇經曆的“吉原裡同心”……這便讓青登莫名地感到可以信任。
“……瓜生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據我所知,您身為吉原裡同心、四郎兵衛會所的老資曆,在吉原上下享有極高的名望。不管是尋人,還是在彆的什麼事情上,您應該都能找到不少願為您鞍前馬後的幫手吧?何需延攬我這種陌生人呢?”
青登此言一出,瓜生秀立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樂的笑話似的,仰天大笑起來。
雖然她笑著,一副笑得很開心的模樣,但青登隱約地感受到其笑聲中潛藏著若有若無的無奈悲歎。
待笑得儘興之後,她幽幽道:
“小夥子喲,我跟你透露一個殘酷的真相吧: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吉原的‘吉原裡同心’,並不受吉原歡迎。”
“準確點來說,是隻受遊女們的歡迎。”
“其餘人……遊女屋的老板也好,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吏們也罷,隻把我視為‘喜歡沒事找事’、‘妨礙他們工作’的老不死。”
“並不是誰都像我這樣,會把遊女們當成活生生的人類來看待。”
“儘管出於資曆的關係,四郎兵衛會所的人都很尊敬我,不敢在我麵前放肆,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的資曆隻能讓他們對我尊重,沒法讓他們也去尊重遊女。”
“我確實是可以用我的身份來壓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差們,讓他們都來協助我找尋白菊。”
“可這麼做,換來的隻有不著痕跡的白眼,以及根本不上心的敷衍搜查。”
“我過往的人生經驗告訴我:1000個心不在焉的人,遠遠比不上1個專心致誌的人。”
“與其拜托這幫隻想拿錢混日子,壓根沒將遊女們的喜樂悲歡當一回事的混賬,我寧可向你這種身上帶有不錯氣味的陌生人伸出求助之手。”
聽完瓜生秀的這番話後,青登不由想起適才在踏入千花屋時所見到的光景——櫃台人員以很不耐煩的語氣與瓜生秀對話。
青登十分識趣地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這樣,那在下願儘一己綿薄之力。”
青登考慮片刻後,終於交出了肯定的回答。
“小夥子,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瓜生秀顯得很高興。
“瓜生小姐,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我有個條件——實不相瞞,我是為了問白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才特來此地尋她的。”
“等找到白菊後,請留給我和她獨處的空間與時間。”
瓜生秀沒有多做思考,也沒有去追問青登“你想問白菊什麼?”,便輕輕地點了下頭。
“好,沒問題。”
簡單的三言兩語之下,交易已成。
“貌似直至現在我都沒有報上家門,實是失禮了。”
青登一邊說,一邊並攏腳跟,站直身子。
“在下花田青晴,請多指教。”
目前乃是被官府通緝之身,並且本人也有意隱瞞自身行蹤的青登,自是不可能報上真名。
這個名字是他方才臨時想出來的假名。
“橘”與另一個日本姓氏“立花”同音,都是“tachibara”
“花田”等於是他的姓氏“橘”,與目前身份等同他未婚妻的總司的姓氏“衝田”的結合。
至於“青晴”便是其通稱“青登”與本名“盛晴”的雜糅。
“請多指教,花田君。”
瓜生秀笑容滿麵地向青登輕鞠一躬。
青登還了對方一禮後,直入正題:
“瓜生小姐,關於白菊目下身在何處,你是否有著什麼頭緒呢?”
“首先……我打算先確認一下白菊是否還在吉原。”
“雖然這不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但四郎兵衛會所在如何防範遊女出逃上,有著無與倫比的豐富經驗。”
“若想離開吉原,除非有著翻牆渡河的本領,否則任憑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乖乖地走那座被重兵把守的唯一大門。”
“四郎兵衛會所的防備雖稱不上固若金湯,但也不是紙湖的。”
“遊女們必須得在天時地利人和俱備的情況下,才有機會逃離這座金碧輝煌的‘監獄’。”
瓜生秀轉過身,向北而行。
“花田君,跟我來。我們把白菊可能會去的地方都逛一遍。”
……
……
此時此刻——
吉原,千花屋——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聽見前方傳來厚重足音的櫃台人員,於第一時間抬起頭。
2名年紀都很輕的武士,徑直地走到櫃台前。他們的外貌都很有特點,一個頸有刀疤,另一個麵生胎記。
“2位客官!歡迎歡迎!”
不過彈指的功夫,櫃台人員的臉便從“麵無表情”切換成“堆滿諂媚的笑容”。
“請問你們要找哪位姑娘呢?”
“貴安。”
那個麵龐上長有紅色胎記的“胎記男”在冷冷打了聲招呼後,直截了當道:
“白菊在嗎?我們找白菊。”
“白菊?”
櫃台人員一愣。
“呃……客官,抱歉啊,白菊她失蹤了。”
櫃台人員把他剛才與青登解釋時所用的那套說辭,原原本本地照搬了過來。
“失蹤了?”
2名武士的眉頭瞬間皺得能把蒼蠅夾死。
胎記男:“該死……怎麼會那麼巧……”
“哎,客官,我才要說巧呢。”
櫃台人員咧了咧嘴。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晚上怎麼那麼多人找白菊啊……那個死丫頭啥時候變得那麼受歡迎了?”
“受歡迎?”
這組字眼頓時吸引了2名武士的注意。
“除了我們之外,今夜還有其他人點名白菊嗎?”
胎記男問。
“嗯?是啊。”
櫃台人員隨口道。
“就在剛才,來了個身形很高大的武士,他也指名要讓白菊侍寢。”
胎記男:“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位客官沒有報上姓名,他全程戴著頂笠沿很低的鬥笠,所以我也沒有看到他長什麼模樣。”
“……”
2名武士雙雙沉默了下來。
一會兒後,他們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櫃台人員見狀,口中連忙呼喊道:
“啊!客官!雖然白菊不在了,但我們店裡還有許多很不錯的姑娘啊!你們要不要挑些彆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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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武士對櫃台人員的熱情挽留充耳不聞。
眨眼間,他們已快步出了千花屋。
再眨一眼時,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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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懸念相加。不知有沒有書友能猜到本章末尾的那2位武士是來乾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