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上一秒還風平浪靜,這一秒就突然冒出2個朝她這邊殺奔而來的刺客——這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態變化,讓瓜生秀不由自主地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至於白菊……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的俏臉上兀自掛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神色。
隻要再過3秒……
3秒之後,那2名武士的刀就能落在瓜生秀和白菊的身上。
3秒之後,血花四濺,生命逝去。
3秒之後,地上將會多出一老一少的兩具屍體……
想必,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在目睹接下來的景象之前。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讓青登也不禁愣住的一幕,驀地發生在瓜生秀的身上。
瓜生秀對眼前的這場突發變故深感震驚。然而,這隻是一刹那的事。
瞬息間,瓜生秀斂住了臉上的愕色,與此同時她展開了行動!
隻見她先是將懷裡的白菊推向一旁,接著主動迎向那2名武士、那2柄與她僅在遲尺之間的刀!
啪挲——!
還沒成人巴掌大的草鞋在滿是泥塵的地麵上拖出一條長痕,發出巨大的摩擦聲——瓜生秀猛地向右橫跨了半步。
這區區的“半步”,使瓜生秀閃身至2名武士中的那壯漢的刀路之外。
這區區的“半步”,隔開了“生”與“死”。
這位膀大腰圓的壯漢的打刀,貼著瓜生秀的身體掠過去,鋒利的刀刃隻徒勞地劈中空氣。
瓜生秀的位移距離既不多一點,也不少一分。
倘若她適才的跨步慢上一絲或是短上一點,刻下的結局都會大有不同。
然而,躲過了壯漢的攻擊……這還不夠。
畢竟此時揮刀朝瓜生秀斬來的人,可不隻有壯漢啊。
呼呼——!
那個臉上長有胎記的醜逼的打刀挾風作響,冰冷的刀光擠滿了瓜生秀的視野。
凡是有一定武學底子的人,都定能一眼看出:縱使瓜生秀有著“劍聖”般的本領,也不可能躲得過胎記臉的斬擊了。
推開白菊、閃身避開壯漢的刀——這兩項動作攏共耗去了2秒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現在留給瓜生秀的時間隻剩1秒……
1秒鐘……這點時間大概僅夠瓜生秀把她的腳伸出去。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下,“挪步閃避”根本無從談起。
胎記臉的頰間漸漸染上猙獰的色彩。
他應該是自認勝券在握了吧。
他應該是覺得瓜生秀死定了吧。
這個時候,被瓜生秀推開的白菊以及周圍的看客們,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並反應過來。
麵對在吉原的街道上公然亮出凶刃的壯漢和胎記臉、對於鋪呈於眼前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現狀,他們無一不滿身錯愕、驚懼。
恐慌之情如泄洪般席卷四方。
“嗚哇啊啊啊啊!”
“殺、殺人了啊!”
“快走快走!有武士在殺人!”
驚叫起來的群眾、得意洋洋的胎記臉、麵無表情的瓜生秀——
這些事,全部在下個瞬間顛覆了。
“呃?!嗚哇!”
瓜生秀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抓住胎記臉握劍的手腕和手肘,順著他的動作一鼓作氣地把他的右臂扭轉至其身後。
胎記臉慘叫一聲。
攻擊被化解、右臂被扭到身後——如此一來,他的身體架勢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壞,重心不穩。
下一息,瓜生秀以足掌黏地的動作飛出一腳,正中胎記臉的小腿。
胎記臉當前本就處於尚未來得及重整身體架勢的狀態,在此情況下至關重要的腿部挨了重重的一腳……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難想象。
胎記臉飛起來了。
原本是在上麵的腦袋,變換到下麵;原本是在下麵的雙腳,變換到上麵,整個人直接離地。
瓜生秀趁勢放開胎記臉的手臂。
失去“束縛”的胎記臉立即像個陀螺一樣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大圈,然後重重落向地麵。
瓜生秀的招式不似是柔術,更像是合氣道。
合氣道是一種利用攻擊者動能、操控能量、偏向於技巧性控製的防禦反擊性武術,講究“以柔克剛”、“防守反擊”、“借勁使力”,不提倡主動攻擊,略有點像太極。
不過,青登若沒記錯的話,真正的合氣道得到20世紀初才會誕生。
所以這個時代不可能出現合氣道。
瓜生秀所使的應該隻是與合氣道相似的招數。
這時,胎記臉、壯漢以及青登,統統聽見了冷冷的蒼老嗓音:
“不要小看老人家啊,我在跟你們這些黃口小兒連想都不敢想的可怕敵人戰鬥時,你們的父母還不知道在哪兒吃奶呢!”
瓜生秀的這出防守反擊著實優秀。
不過,胎記臉也並非省油的燈。
就在他即將頭朝下地摔在地上時,他悶哼一聲,及時地做出精湛的受身,雙足穩穩地落回地麵。
“媽的!可惡!”
壯漢氣急敗壞地咬緊牙關,他提刀轉身,欲對瓜生秀發起新一輪的攻勢。
然而就在這時,胎記臉高聲喊道:
“彆管這個老人家了!殺掉白菊要緊!”
胎記臉的話讓壯漢的動作一頓。
儘管麵露不甘,但壯漢還是選擇了聽取胎記臉的命令,將本已麵朝瓜生秀的腦袋轉而麵朝白菊。
就在壯漢轉頭的這個瞬間……他的眼簾擠滿了飛起的黑色圍巾!
“仁王”趕到了!
天然理心流·虎尾!
亮如鏡麵的刀刃切斷了夜風與壯漢的視野!
壯漢的表情溘然被強烈的驚駭所支配。
“虎尾”乃天然理心流裡的橫斬技。
一旦挨中青登的這一擊,壯漢絕對是腦袋被分成兩半的下場。
但出人意料的是,不僅胎記臉的身手不一般,就連壯漢也有兩把刷子。
壯漢的意識仍沉浸在“震驚中”,他的身體卻搶先片刻地展開行動——他後撤了半步。
就是這半步,讓他撿回一條命。
壯漢的腦袋險之又險地躲至越前住常陸守兼重的“必殺範圍”之外。
不過,越前住常陸守兼重的刀鋒還是切到了壯漢的身軀。
鋒利的刀尖直接從壯漢的左頰橫拉至其右頰。
隨著壯漢的一聲慘叫,血沫紛飛,血流如注。
不過僅眨眼的功夫,壯漢的大半張臉便浸滿了鮮紅的血液。
“媽的!”
青登聽見身側傳來胎記臉的足音與叫罵聲。
胎記臉趕來支援了。
他應是看出若不趕緊來助壯漢一臂之力,壯漢必死無疑吧。
胎記臉挺步向前——
“哇啊啊啊啊啊啊——!”
標準的氣合聲。
標準的斜斬。
青登輕盈地往上一跳,輕鬆躲過了對方的刀,落地的那一瞬間,手中刀順勢淩空劈下,正擊胎記臉的麵門。
胎記臉唰地向下一蹲,右手上的刀劃了一道弧線,越過空中,打在青登的刀刃上,擋住了青登的斬擊。
越前住常陸守兼重不愧是馳名天下的知名品牌,品質就是不一般。
兩刀相接,青登的越前住常陸守兼重完好無損。
反觀胎記臉——他的刀崩開了一個大豁口。
青登冷不丁把刀往回一收,胎記臉見有機可乘,舉刀過頭,準備猛劈青登的身軀。
胎記臉的架勢雖氣場十足,但青登適才的收刀隻不過是故意賣的破綻。
說時遲那時快,青登倏然沉下身子,以比胎記臉更快一截的速度揮動手中刀。
刀鋒斜著劃向胎記臉的胸膛。
天然理心流·燕斜!
胎記臉的童孔於驟然間縮成針孔般的大小。
若不擋住青登的這一擊,自己就輸定了——在此念頭的驅使下,胎記臉變攻為守,將本已舉過頭頂的刀收回胸前。
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