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聽覺、觸覺,逐一回歸他的體內。
“這就是……無惘之八幡嗎……”
雖然自己適才進入了“無視、無聽、無想”的身心狀態,但他還是隱約地感知到係統音的響起。
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剛才是怎麼揮刀的。
他隻模糊地記得自己看見羅刹拔刀了,所以他也跟著出招……就這樣,他隻記得這麼多。
自打從桐生老板的身上複製到此天賦後,就從沒發動過它,以致青登都快遺忘它的存在了。
不過,因為它是青登所擁有的第一個永世天賦,外加上它的能力實在太霸氣、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青登一直清楚地記得它的天賦效果。
心神合一、心無惘惑之時,將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體般的至強一擊。心無惘,劍亦無惘!
青登斜過視線,望著被雙雙一分為二的長陽正宗和羅刹。
如此威力……確實宛如八幡大明神附體!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這時,青登聽見身側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他循聲望去,一名戴著眼鏡的老人踩著悠哉遊哉的步伐,向他走來。
“桐生老板……你怎麼也像火付盜賊改和奉行所‘三回’的官差們那樣,總在戰鬥都結束了才姍姍來遲?”
“抱歉,清水邸內仍殘存著不少敵方戰力,割草總需要一點時間的。”
桐生一邊說,一邊抖了下手中的刀,甩去刀身上的血跡——他現在所握持的刀刃,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大路貨,想來應該是從哪個雅庫紮的屍體邊上撿來的吧。
“……橘君,你做得很好。”
桐生看了看仍倒在地上的青登,接著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羅刹的遺體,微微笑道。
“你果然達到‘可斬凡人不能斬之物’的境界了。”
青登聞言,啞然失笑。
“桐生老板,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已達到此境的?”
“這種東西,我光看一眼就知道了。”
說罷,他朝青登伸出手,想要拉青登一把。
然而,青登卻搖了搖頭。
“桐生老板,不必了,我自己能起來。”
說著,他以刀拄地,緩緩地站起身,然後徑直走向旁邊的大門。
桐生見狀,不由挑了下眉。
“你還有力氣嗎?不需要我扶著你嗎?”
“不需要。”
青登不假思索地應答道。
“既是堂堂正正地站著來到此地,便理應坦坦蕩蕩地站著離開。”
說完,他翻動右腕,挽了個刀花,甩去刀身上的血跡,將毗盧遮那收回腰間的鞘具。
桐生怔了怔,然後換上百端交集的無奈表情:
“你確定嗎?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程嗎?”
青登灑脫一笑。
“有風和月陪著我呢。”
他穿過房門,走下階梯。
一路上,一張張陌生的麵孔映入其眼簾。
從外表上來看,他們不像是清水一族的雅庫紮。
想來應該是桐生、牧村搖來的人馬。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渾身浴血的劍士,這些人先是一愣,然後連忙擺出戰鬥架勢。
這時,桐生的喝聲傳來:
“不要動,他是‘仁王’,是友軍。”
仁王——聽見這個字眼,他們的表情頓時被震驚、好奇、尊崇等情感所支配。
明明沒人吩咐他們這麼做,可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收起手上的兵刃,紛紛閃至路邊。
“橘君?你、你還好嗎?”
在離開清水塔時,青登碰見急匆匆地朝他這邊趕來的牧村。
“我很好。不僅身體很好,心情也很好。”
說罷,他繞開牧村,繼續前行。
牧村呆站在原地,傻眼地望著青登的漸行漸遠的背影。
“橘君,你現在又是要去哪兒?”
青登怔了一下。
緊接著,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佐那子、總司、木下舞、天璋院、艾洛蒂、二重姐妹、試衛館的夥伴們……
“……我現在要回到正等著我歸來的那些人的身邊。”
青登麵掛舒暢又陽光的笑臉,大步流星,昂首向前。
牧村打量著逐漸遠去的青登,一臉深感不可思議的樣子。
傷痕累累,皮開肉綻……不難看出,青登適才經曆了一場無比激烈的決戰。
以“身負重創”為代價,艱難地換來戰鬥的勝利,卻沒有沉浸在勝利的餘韻中,也沒有“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等待他人的援救,而是踩著雲淡風輕的步伐,落拓不羈地獨自離開戰場。
仿佛他剛剛所經曆的死鬥,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饒是在人世間活了九十多年,姑且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牧村,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光景。
這個瞬間,牧村莫名感到青登的背影和他所熟知的某兩位故人的身姿重合在一起。
那兩位故人,一個老驥伏櫪,另一個天下無雙。
一念及此,牧村心中一凜,不由挺直腰杆,佇立在原地,目送青登,投以莊敬的眼神。
很快,青登回到那扇被他擊碎的大門前。
此時此刻,清水邸的大門外,一片嘈雜喧囂。
青登鬨出的那些動靜,早就驚動了附近的居民以及官府的差吏們。
前來看熱鬨的吃瓜群眾、維持秩序的自身番吏員、受命前來調查情況卻不敢進入清水邸的奉行所官員……男女老少、士農工商,擠作一團
人流如潮,比肩繼鍾。
“快看!有人出來了!”
“是‘仁王’!‘仁王’橘青登!”
“橘青登?所以單槍匹馬地殺進清水邸的人是仁王嗎?”
“不會吧……他竟然真的接下清水一族的請帖了……”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既然橘青登出來了,那是不是代表著……他贏了?”
“他、他這是……還活著嗎?”
……
青登頓住腳步,古井不波的平靜目光橫掃麵前烏泱泱的人潮一圈。
“讓開。”
他的聲音雖不大,卻壓住了現場的一切動靜。
人們目目相覷,麵麵相看。
然後——
嘩啦啦……嘩啦啦……
猶如風吹過的田野帶起的響動聲一般,官吏也好,白身也罷,所有人爭先恐後地向左右兩邊分開,讓出一條筆直的大道。
青登毫不躊躇地挺身邁步,在民眾的夾道注視下,筆直向前。
他們並不清楚青登近日來的所經所曆。
更不知道青登適才創造了一項多麼誇張的曆史成就。
但是,他們看到此時的青登身上有一種威壓感,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當青登發出簡短的命令時,他們的雙腿便不由自主地移動起來,退至街邊,雙眼不受控製地朝其投去敬畏、瑟縮的視線。
月光打在他的前路,為他鋪上華麗的地毯。
夜風拂在他的身側,為他送來謙卑的陪臣。
真如凱旋的君王一般。
青登感覺心情好極了,步子愈發輕快。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剛剛完成了“犁庭掃穴,克敵製勝”的雄偉壯舉,更是因為可以回到夥伴們、愛人們的身邊了。
想到這,青登莫名地想要吟唱些什麼。
這個時候,他有些理解古人們為什麼每逢喪事、喜事等重大事件時,都會想要寫詩吟詞了。
因為當人的興致奔湧、思緒沸騰的時候,確實很需要說些什麼、做點什麼,借此來抒發滿腔情感。
青登當然沒有那個七步成詩的本領。
不過,他驀地回想起前世時非常喜歡的一首唐詩。
須臾,擁擠在道路兩邊的群眾,無不聽見一道抑揚頓挫的、融化在深沉夜幕中的悠揚男聲——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氣冷,風濤動地海山秋。”
“他年名上淩雲閣,豈羨當時萬戶侯?”
他的身影被拉得好長、好長,山一般壓在街麵上以及眾人的心頭。
月光照上去,流淌著介於白銀與劍光之間的輝煌色彩。
……
……
就在青登即將走出鬥南町的時候——
骨碌碌碌碌碌……
他突然聽見前方傳來由遠及近的車輪轉動聲。
定睛望去,一輛非常眼熟的馬車闖入他的視界。
“紗重?”
青登不禁挑眉。
在青登發現紗重的同一時間,紗重也發現了青登。
“橘先生?”
紗重急忙拉停馬車。
馬車尚未停穩,一道倩影便急急忙忙地從車廂中竄出,三步並作兩步地奔至青登的跟前。
青登一怔,露出驚訝的表情,不久之後變成了掛著歉意的遲疑麵容,最後換上了像是感到心安的欣慰笑臉。
雖然無人給他解釋來龍去脈,但他也大致猜出發生何事了。
佐那子睜大眉目,從頭到腳地反複打量青登。
仿佛是在確認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青登似的。
是因為吊橋效應嗎?青登總覺得此時的佐那子遠比平日裡更加美麗、動人、惹人憐愛,好想把她揉進懷裡。
“佐那……”
青登輕輕開口,想要主動打破沉默的氛圍。
可就在這個時候,冷不防的,一陣香風撲進他的懷裡。
佐那子伸出雙手,左手攬住其頸,右手抱住其首。
緊接著……他感到有一層令人心安的暖意覆上其唇。
青登眨了眨雙目,詫異地望著眼前那都快和他的眉宇碰在一起的纖長睫毛。
隨著身體一起輕輕顫抖的漂亮睫毛被漸漸打濕、掛上大顆的水珠。
這個瞬間,青登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閉上眼睛,反手抱住佐那子的柔軟腰肢,旁若無人地獨享令他隻想一直沉醉下去的這份溫暖。
……
……
隨著籠罩在大地之上的夜紗緩緩褪去,東方天空率先迎來黎明,慢慢由漆黑漸次轉變為京青、靛藍、淺蔥。
最終,一片魚肚白從東麵的山巒背後微微浮起。
新的一天,來到了。
曆史仍在繼續。
傳說仍在繼續。
*******
*******
就憑今天這章的字數、質量……豹豹子再求一波月票,不過分吧?
看完這樣的章節還不投票,那你們要到何時才投票?這個月沒有“雙倍月票”!快投票吧!(流淚豹豹頭.jpg)
求月票!求推薦票!(豹頭痛哭.jpg)
PS:本作的青登雖是個公務員,但他比前作的身為浪人的緒方還要瀟灑。喜歡上3個女人了,就設法把她們全娶了;興致來了就吟詩,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快哉快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