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著截然不同的地域文化,但京都和江戶的街道風貌並無顯著的差彆。
紅土道路上,乾冷的風呼嘯而過,塵土飛揚。
拉貨的大板車在行人中橫衝直撞,引得罵聲一片。
扛著扁擔的販夫走卒賣力吆喝。
麵有菜色、雙頰凹陷的年輕婦人,費勁地背著瘦瘦小小的嬰孩。
根根肋骨清晰可見的瘦弱馬匹,喘著白氣、“哼哧哼哧”地拖拽沉重的貨車,而驅使這匹瘦馬的人是同樣羸弱、緊貼肌膚的嶙峋骨頭比馬匹還多的老農。
入眼處,皆是為一日三餐而辛苦奔走的平民百姓。
望著此情此景,佐那子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即使是風雅的千年都會,也擺脫不了塵俗啊……”
青登聽罷,啞然失笑。
“佐那子,你說錯了,你把因果關係弄反了。”
“京都的風雅……或者說是‘風雅’本身,就是建立在‘塵俗’之上。”
“並非‘風雅’擺脫不了‘塵俗’。”
“而是若無‘塵俗’,‘風雅’就喪失棲身之所了。”
佐那子怔了一怔,隨後若有所思地靜默了下來。
古牧夫婦的手藝如何,青登尚不知曉,但他們的服務態度倒是無從置喙。
“銅鑼燒和綠茶來咯!”
才剛走開沒多久的阿町,捧著盛有兩杯綠茶和一碟銅鑼燒的茶盤,快速卻穩當地回到二人的桌旁。
從離去到歸來,滿打滿算也就1分多鐘的時間。
這樣的上菜速度,令人咋舌。
“小心燙!請慢用!”
阿町手腳麻利地放下茶水和點心,然後又去忙活了。
銅鑼燒乃最為大眾所熟知的日式點心之一。
烤製麵皮、內置紅豆沙等夾心,因為是由兩塊像銅鑼一樣的餅合起來的,故而得名“銅鑼燒”。
對於銅鑼燒,已在這個世界居住了3年之久的青登,自然是毫不陌生。
但是,當阿町放下那碟銅鑼燒時,青登卻像是頭次見到這種點心似的,表情被強烈的驚詫所支配。
說來也巧,佐那子亦是如此,濃鬱的訝色布滿其俏臉。
就某種程度而言,青登確實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子的銅鑼燒。
隻見碟子上的銅鑼燒的量很多,足有4個,而且每一個都有成人的巴掌般大——青登隻在前世的《哆啦A夢》裡見過這麼大的銅鑼燒。
這樣的大小,真乃名副其實的“銅鑼燒”。
這麼多、這麼大的銅鑼燒,隻賣20文銅錢,真的有賺頭嗎?
青登一邊懷揣著這樣的疑問,一邊伸手抓過一隻銅鑼燒,塞進嘴裡,佐那子緊隨其後。
就在點心入口的那一瞬間,香甜上好的味道填滿青登的唇齒。
麵皮有不可思議的口感,蓬鬆水潤,十分彈牙。
裡頭的紅豆沙顆粒飽滿、味道清甜,充滿了能激起人的口舌之欲的魔力。
青登表情中的驚詫轉變為驚喜。
佐那子的雙眼也在同一時間裡發亮。
看樣子,古牧夫婦的和果子鋪能有這麼高的人氣,並不是毫無道理的。
“……橘君,我們往後可以將古牧夫婦的這家店鋪定為新選組的采購點,以後就專門從他們這兒采購和果子。”
佐那子以認真的語氣這般說道。
青登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提案……可以考慮。”
正當二人靜靜地享受著甜滋滋的美味時……忽然響起的奇怪聲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青登和佐那子雙雙停下咀嚼的動作,對視一眼後循聲望去。
隻見哭泣者是一位就坐在他們的隔壁桌的老人。
他捧著一杯熱茶,深埋著腦袋,像孩童一樣嗚咽,皺紋密布的滄桑麵龐上淌滿淚水,三個同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坐在其身旁,或是輕拍其肩,或是慢撫其背,以各自的方式來安慰他。
“平五郎,彆哭了。”
“振作起來吧,沒有過不去的坎。”
“算了,讓他好好地大哭一場吧,發泄發泄。嚎啕過後會感覺心裡好受許多的。”
青登可沒有遺忘他今日出行的目的。
見慣世間百態、本應心誌成熟的老人,竟在悲傷地哭泣……如此事態,怎能不過問?
於是乎,他當即咽下口中的銅鑼燒,轉過身子,麵朝老人們,問道:
“老人家,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此言一出,老人們——包括那位涕泗滂沱的淚人——不分先後地揚起視線,朝滿口江戶腔的青登投去警惕的視線。
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青登扯謊道:
“我是自東國江戶而來的旅人,目前正在巡遊日本各地以磨煉身心。”
老人們聞言,放低視線,緊盯青登的衣裝。
酒紅色的羽織、黑色的袴與布襪……雖不算是衣冠濟楚,但也絕非不修邊幅。
浪人可不會有這麼正經的穿扮。
確認青登並非浪人後,老人們的表情中的警惕之色逐漸消散。
某位老人長歎了一口氣:
“你是哪兒的人都好,隻要彆是尊攘誌士就好。”
青登挑了下眉。
“你們不喜歡尊攘誌士嗎?”
老人們逐一地冷笑出聲。
“如果是那種高風亮節、品德高尚、確懷救國之誌的真正的誌士,我們自然是熱烈歡迎。可假使是打著‘尊攘’的旗號來魚肉百姓的那種‘誌士’……那我們隻希望他們能儘快地下黃泉!”
說罷,他伸手指向那位仍在哭泣的老人。
“看到了沒?這位就是被不逞誌士所害的可憐人。”
青登眯細雙眼,表情一凜。
“被不逞誌士所害……可以詳細地跟我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青登以莊重的語氣這般說完後,老人們尚未來得及予以回應,其身後倒先傳來充滿取笑意味的中年男聲:
“尊攘誌士就隻是一幫異鳥。這些異鳥隨著最近天機(朝廷)人氣鼎盛而生,嘴如鷹喙,細長尾巴,爪穿木屐,額頭狹窄。剖開鳥腹一看,膽小得可憐。叫聲如詩歌般動聽,乍聽下還以為勇猛無比,實際上除了逃得快,一無所長!”
隻見一位身穿割煮著的中年男人,邊用乾淨的白布擦拭雙手,邊朝青登等人這邊徑直走來。
鬢角泛白的總發、如煤炭般焦黑的右臂、淺蔥色的衣裳、和善的微笑。
驚喜的神色掠上青登的雙頰。
“古牧先生!”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你好啊,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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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豹子似乎真的二陽了……昨天晚上忽然覺得好累,咽喉很痛,還流鼻涕,雖未發燒但也並不好受。好在最終還是成功地將今日的章節趕出來了,儘管字數少了一點(流淚豹豹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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